修士们起了内讧,有人直瞪瞪质问峰云宗弟子,“你不是说他是筑基菜鸟,不堪一击吗?这样的,不堪一击?”
峰云宗弟子险些被围攻,他们理直气壮,“谁知道?半月前他还没筑基呢。”
只是半月便达到这种地步,闻所未闻。
众人再不敢轻视阳明主,再抬眼悄悄撇他时,已然是换了种视角。
什么温良虚弱?不过是伪装。
笑起来温柔?
他会执剑,踏上尸山血海用这样姿态发号施令,“此番退无可退,那就杀出重围,夺回尸山。”
只不过三四日,他浑身浴血,触目战火纷飞,甚至在突如其来的雷劫下实现了这样的想法。
离阳明殿还差一步,杀得也差不多了。
几个魔修长老在雨帘中轻松厮杀,常宁在旁边突然出手,面无表情钳制住一年轻弟子脖颈,将他压到了黑袍青年面前。
“你就是朱粒?”常卿意味不明。
年轻弟子面容平庸,但穿着不凡,气质温吞贵气,与周边那普通弟子服有很大区别。
他被迫跪下,脊背却直挺如松,冷声道,“是我又如何?”
他平视着那黑色袍角,水滴从额边滑落,滴进眼睛里,很疼,他从头至尾没有哼过一声。
魔修长老嗤笑道,“没想到宗门里还有傲气的。”
“你知道宗门这些年做了什么吗?”如果知道,还能硬气,那倒是假仁假义。
“有事快说,不必在此嘲笑。等我们援军到来,看你们这些畜生还如何嚣张……啊!”朱粒胸口一疼,脸硬生生被踹进泥坑里,他快速抬头,对那些戏弄他的魔修们怒目而视。
魔修们看他为阶下囚还如此叫嚣,忍不住还想再来几下。
“等等。”常卿出声,那些魔修皆停了动作。
朱粒终于从混乱中仰头望那声源,心下稍微震惊。
传说中阳明主杀气重,常年负剑行走吓得人退避三舍,但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长如此Jing致好看……
苍白美人,撑着把油纸伞,指骨染血,他手攥手帕,仔细而极缓慢擦拭着,惫懒至极。
混乱冷血与苍白纤弱两样矛盾的特质,意外糅杂。
常卿垂首,“你这些年杀了不少魔修。”
淡淡眸色却给予人恐惧感。
朱粒定了定心神,“罪人,杀了就是杀了。”
“他们做错了什么?”常卿低低笑了。
泛黄纸张劈头盖脸砸在他头上,朱粒还未细想那话,便捡起那物仔细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脸色由青转白,直至不屑变为了震惊怀疑。
“我魔修有多少人枉死于你手下,只因你兄长死于魔修之手,但如果这与我们毫无瓜葛呢?”有魔修长老接着恨声道,“宗门皆是些见不得光的鼠辈!”
朱粒恍惚倒在瓢泼大雨中,今日认知被彻底颠覆。他身为诸天宗门掌门二公子,自兄长被害死后,便立志要剿灭魔修,荡尽世间不平事,可如今看来,他的固执愚笨倒使他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小人。
那便……
他跪在地,猛地抽出剑。
唯有以死谢罪而已。
“哪有这么容易。”轻笑一声,那年轻男子又被踹翻在地。
常卿盯着脚尖,又脏了。
朱粒不似之前迅速起身,他心存死志,烂泥般陷在泥坑里,哪怕被耻笑也并不动弹。
这可真有意思。
以为兄长被魔修杀时能冲锋陷阵,而发现是自己人后,又寻死去了。
“想报仇吗?”常卿脚尖蹭了蹭他。
“……”一动不动。
“我帮你。”
朱粒终于动了动。
反正宗门腐朽……
…
半个时辰后,有一大宗门临时倒戈,自相残杀后,宗门颓势已定,索性更多宗门也投靠了魔修势力。
峰云宗形单影只,甚至还搬出了一个丹修长老来冲锋陷阵,黑袍青年微微颔首,“许久不见。”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可是要惊掉我下巴了。”隋平竟然笑着,这与他身后那些紧张到草木皆兵的剑修们产生极大对比。
常卿报以淡淡一笑。
隋平看了眼黑袍青年身后那些年轻气盛魔修们,他们指节发白,已经按捺不住拳头了,他们本就好战,还憋了百余年。
正当常卿抬手,他们摩拳擦掌。
哪知这个吊儿郎当的丹修长老转身嘿嘿道,“我降了。”
宗门人:“?”
魔修:“……。”
宗门震怒,你堂堂一长老居然贪生怕死,隋平堂而皇之走进魔修阵营,耸耸肩,“我哪会厮杀?我修为全靠丹药吊出来的。”
何况一个丹修长老被拉出来,简直不讲武德,滑天下之大稽!
大难临头各自飞,那就休怪他无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