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尘土飞扬。
刚刚战后的叙利亚,重建还没有开始,当初没能迁出这座城的人仍然住在庇护所,街头处处充斥着一丝荒凉。
战火的气息还弥漫在空气中。
一个裹着棕色头巾身材修长的女人正在风沙中疾行,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她敲开一扇铁门,废弃工厂改建的临时庇护所的地上,挤着几十个孩子。
他们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有的一声不吭,有的哭累了,和身边人靠在一起睡着了,还有的孩子脸上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她一进门,有一个裹着黑色头巾的女人就朝她走了过来,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看起来像是阿拉伯人,用夹杂着一些中东口音的生硬英语急切的问她:Qing,药店里有没有?
被唤作Qing的戴着棕色头巾的女人摇了摇头,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十分美丽,和拥有着阿拉伯人种的黑色头巾女人比起来,显得有一点点狭长。
还是没有,阿娅,我跑了这几条街的药店,不是被炸毁了就是已经只剩下空空的包装盒,这么久了,可能早就被别人用光了。所有种类的抗生素我都找了,都没有了,你说的那种药我拿回来一些看起来像的,你看看。她看着写在手上的如蚯蚓爬一样的阿拉伯文,从口袋里翻出几盒药摊在地上。
阿娅蹲下身翻了翻那些药名,眼神悲伤的摇了摇头:都不是。如果过了今天还是没有补给的话,这些孩子就要撑不住了。
Qing的声音有些颤抖:阿娅或者,你再出去找一找,可能是我不认识字看错了也说不定
这些年见惯了生死的她仍然无法接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流逝,她的眼角泛起了泪光,黑色的瞳仁中都是绝望。
阿娅摇了摇头:Qing,我相信你已经找得足够仔细了,我们之前不就说了吗,你留在这里没有办法和孩子们交流,他们出了什么问题你没办法及时处理,我一步都不能离开的。
Qing已经开始哽咽:我们只能等待救援了吗?
阿娅用手触了触额头,做了一个祷告的姿势:真主安拉会保佑我们的,阿门。
Qing没有信仰,她闭上眼睛,双手握拳放在胸口,像这些年无数次那样在心中祈求各路神灵可以保佑这些孩子们度过难关,平安成长。
被称作Qing的女人正是青落,她离开家已经快五年了,出国没多久她就加入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一开始只是去些缺少人力的非洲偏远慈善学校做帮工,最近两年国际形势紧张,国际人道主义机构紧急征询志愿者,她自愿申报,临时接受了一些战时培训,就被派到了叙利亚进行对儿童的战后疏导和重建。
她走进庇护所的厕所,这里竟然还有一面小镜子,她取下头巾呼吸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感到有些陌生。
这几年她瘦了,也黑了,原来呵护倍加的那张嫩白的脸上有了一些暗黄色的斑点,那双眼睛是那样坚毅,看得她自己都有片刻失神。
也许加入儿童慈善组织的初衷是因为对自己的惩罚,对生命的愧疚,那么她现在已经没空去想这些微末的感受,只是全身心的奉献。
她慢慢发现,只有在奉献的时候,自己的心才不会感受到痛苦。
于是就这样一年一年,一刻不停的坚持下来了
这些年她遇到了一些人,还有些坚持不住的人,他们说她是勇士,是英雄。
她苦笑,其实英雄也是普通人,成为英雄的契机,可能只是出于对自己的憎恶。
两天前通信刚刚恢复,她们围着这里的唯一一台电话向各个国际救援组织打了个遍,青落也拿出出发前机构派发给她的通讯设备一直在联络。
这一天真的很难熬,她和阿娅围着那些发热的孩子们,给他们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身体,阿娅唱着阿拉伯童谣哄着那些因为不舒服而痛苦呻yin的孩子们,她也唱出了记忆里所有温柔的旋律,轻轻拍着孩子们的背。
没有生病的孩子们坐在外圈,把他们围在中间,一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粉笔,在他们身边画满了花,抬头和青落对视,然后笑了笑。
青落眼眶发热,怎么坚持?对自己的厌恶是一方面,看着那样明亮童稚的眼睛,她怎么可能停下来?
物理降温实在不是办法,孩子们的病不得到根治,一直这样烧下去,那样小而脆弱的身躯,很可能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阿娅迅速的接起来手边的电话,一顿青落听不懂的语言沟通之后,阿娅挂了电话,眼睛里泛着点点波光:青他们说今天直升机就可以派到咱们这片区域了!青!阿娅激动得有些语无lun次,就在那个广场,今天晚上应该就能降落了,青!
青落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胡乱的扯过披肩,就要向外面跑去:阿娅,你看好他们,我一定尽快回来。
阿娅在身后喊她:现在还没到晚上!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