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这场生日会也马上要结束,他没打算在楚宅过夜,叫了司机,驾车离开。
窗外红红绿绿的光如流水般从车身滑过,他喝了酒,抵着车窗,脑子里满是项目数据,分析报表之类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从大脑深处缝隙里隐约浮现个念头,他好像忘了点什么。
但楚景这个人,重要东西他一向记得牢固,没记住的东西都没放在心上,没记住,那就是丝毫不重要。
那也根本没必要费神去想。
*
二楼客房内,宋知夏半趴在床上,浑身一阵接一阵地出冷汗,他遏制不了自己身体往床下滑,胃部不住翻搅,宛如铁刀,翻涌上来的,满是血腥味。
房间里空调没开,他尝试打开,迎风吹来冰渣,他又挣扎着关了。
这么大一个宅子,似乎根本没人记得还有人被关着。
一整个晚上,宋知夏滴水未进,胃疼已然到达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忍不住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真狼狈啊,宋知夏忍不住想。
要是死在这儿,太不体面了。
楚景既然想给他教训,必然不会让他好过,但应该不会关他很久。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宋知夏几乎失去知觉,他开始怀疑,楚景真的记得他把他关在这儿了吗?
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宋知夏摸出手机,此刻他额头已被汗水浸shi,连眼睫都被打shi了,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他打开通话界面,找到楚景联系方式,正准备拨出去时,又迟疑了。
宋知夏退出页面,打给陈叶。
漫长的嘟声,宋知夏蜷缩成一团,苍白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他努力贴近手机。
快接电话。
手机响到最后一秒,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挂断。
仿佛虚空中某根救命蛛丝轰然断裂,把生的希望彻底灭绝。
宋知夏踉跄爬起来,艰难走到门边,用力拍门。
但一个胃疼得受不了的人,又有多大力气?
已然半夜十二点,整座府宅归于宁静,没有人在意这宛如蜉蝣撼树的动静。
宋知夏彻底疼到失去知觉。
*
楚宅里的人一夜没睡好觉,楚青荣很早爬起来,去山上散步。
佣人每早六点准时开始给各个房间打扫卫生,从一楼打扫到二楼,在经过某间客房时,她正准备开门,忽然发现门被锁了,她轻轻咦了声,敲了两下,礼貌性问道:“有人吗?”
没有得到回应,里面或许有人,佣人不敢擅闯,于是去打扫下一间。
就在她转身时,忽然听见极其轻微的,如果换了任何一个粗心的人或许压根不会发现的动静。
佣人靠近那扇门,又尝试敲了下,里面传来回应。
有回应,但没声音,佣人只觉不对劲,她转身大步离开找钥匙,然后返回,用应急钥匙把门打开。
刚打开门,她便看清门内场景,门边躺了个人,脸颊惨白如雪,胸口起伏微弱。
她吓一跳,赶紧打120急救电话。
楚老爷生日会后第二天有人在楚宅昏死过去,这事如柳絮般传遍楚宅上下。
楚青荣刚好散完步回来时,就看见医护人员抬担架从自家门口出来,担架上躺了个青年,手垂在外面,正在挂点滴。
尚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擦身而过瞬间,他看见那人的脸。
巴掌大小的脸埋在衣领里,淡蓝眼眸像是失去生机的宝石,似有所察,青年偏头,目不转睛望向楚青荣。
楚青荣呼吸一滞,那些纷繁杂乱的念头如荒草疯涨,昨晚幽灵似的歌再度在耳边回响,他整个人被钉在原地,直到周围人喊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刘姨一脸担忧地望向楚青荣,把昨晚楚景带宋知夏回来的经过全都讲了遍,她道:“这很奇怪的呀,怎么大少爷走了,他朋友还在呢?这件事最好还是跟大少爷汇报下。”
楚青荣魂不守舍地一摆手,往屋里走:“他的事我不管。”
这两父子的相处模式一向如此,刘姨没办法,还是打电话给了楚景。
今天是楚氏集团开例会的日子,楚景从一大早开始电话就没停过,全是手底下各分公司打来的。
接到刘姨电话时,他刚听完汇报,有几分钟休息时间。
刘姨知道他忙,不说废话,直接切入正题:“大少爷,昨晚你带回来的朋友在房间里晕倒了,今天被佣人发现刚送医院。您要不要让人去看看?”
昨晚带去的朋友这几个字在楚景脑海里转了转,然后才缓慢地浮现出宋知夏的名字。
哦,昨晚他关了宋知夏,却忘记了把他放出来。
楚景松了松袖扣,身后秘书止步在一米远左右位置,请示道:“楚总,有件事需要您定夺……”
他随意比了个手势,秘书点头,然后便退下去了。
楚景开口问:“人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