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邱扬眉朝他点了个头。
温远毓看着他,目光有些迷蒙,Jing气神儿也不太好,像一条在着火的森林里被树枝砸伤的雄鹿,他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
冉邱四处环顾了一圈,拍摄的场景是主角宁港的出租屋,墙上的漆皮掉了几块,家具也都是最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老款式,但打理的还算整洁——尤其是对于两个男人居住的屋子来说。
片场内,摄像大哥正忙着调整机位,导演在和摄像交谈,其余的人也都忙忙碌碌,在为接下来的拍摄准备。
冉邱跟他新雇的经纪人马小江,坐在了门口的位置。
大门旁摆了两排小马扎,冉邱特意坐在了第一排,为的就是好好学习一下温远毓是怎么拍戏的。
他屁股一落座,还没捂热板凳,张延戈导演就注意到他了,冲着他一抬下巴,“来了就好。”
“以后所有各拍各的镜头,只要是温远毓在拍,冉邱你都必须过来。”说完,张导又偏头冲裹着毯子的影帝说:“冉邱的镜头,温远毓你可以回去休息。”
“张导您放心,冉邱肯定到!”经纪人马小江喊完,扭头瞪了冉邱一眼,看冉邱就跟没注意似的,还在仿佛认真学习好少年一样,对付那花花绿绿笔记的剧本。
冉邱一页一页地翻着,被翻过无数遍的剧本页脚,都已经被他揉得翘了起来。
《天渊之别》这部电影讲的是出身、经历有着很大差别的两个人,宁港和柯清十年来的情感纠葛。冉邱演宁港,温远毓演柯清。
宁港家境贫穷,从小跟人打架打到大,是天不怕地不怕,一个又痞又乐观的小伙子,在北街开一家早点铺。
柯清家境富裕,从小爱画画,却为了母亲再婚后的生活能幸福,18岁时选择离家出走,靠在街边画画勉强为生。
相识那天,宁港给饥肠辘辘的柯清做了三屉包子,让柯清给他画了一幅画,抵消早饭钱,并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柯清。
宁港对他一见钟情,攒钱给他报绘画班,柯清也知道宁港喜欢他,但却没有离开也没有挑明。
后来柯清被国外的艺术学校看中,俩人庆祝的当晚喝多了,宁港失控地亲吻了柯清。酒醒后,柯清就收拾行李走了。为了攒出国的机票,柯清卖苦力干活儿,宁港带着钱去找他的时候,正好撞见柯清被同父异母的哥哥和一群人殴打,宁港为了救他被砍伤,把钱都给了柯清,让他赶快出国离开,自己却因为没钱治疗,最终导致感染截肢。
七年后,柯清回国了。宁港开的早点铺异常火爆,但他却住在早点铺里的小隔间,与一幅画售卖百万的柯清,差距更加悬殊……
温远毓的第一场戏就是亲情戏——柯清和母亲的告别戏。
马小江胳膊肘捅了捅冉邱,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多不合适啊。”
“什么不合适?”冉邱也放低声音,不情愿地撇了下嘴,“也不用所有镜头都来吧,再说我比较想去B组看林镜子演戏。”
“你喜欢林镜子?你看她做什么?”
冉邱斜了他一眼,“我不看美女,难道我天天看大叔啊。”
说到后半句,他嗓门不小心有点高,裹着毯子的温远毓听到“大叔”俩字后,脸色明显一暗,但他什么也没说,指尖捻起剧本又往后翻了一页。
马小江:“……”
冉邱已经把剧本吃的差不多了,他不止能背住他自己的台词,甚至连电影里十八号男配的,他都差不多记下来了。
他有一搭无一搭地翻阅着,耳朵却始终竖着听张导给温远毓讲戏。
这段亲情戏是柯清不想母亲为难,要离开母亲自己独立去生活的告别戏。温远毓要通过眼神和肢体动作表现出三层情绪——压抑,不舍和坚定。
拍摄开始的时候,温远毓的助理刘乃,屁股蹭着椅子,一步步挪到了冉邱旁边。
刘乃扒开保温袋,摸出里头还冒热气的两个茶叶蛋,笑呵呵地递给冉邱,“哥,早上好,再吃两个蛋吗?”
冉邱侧眸扫了他一眼,没接过来也没理他,专心地看着坐在画架前的温远毓。
他以前就听刘乃说过,温远毓最不擅长的就是亲情戏,他倒想看看,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究竟怎么演这个把亲情看得无比重的角色。
果然,不出他意料的,在短短十分钟,张导喊出第三次ng的时候,温远毓站了起来,背对着镜头重新调整起情绪。
冉邱看着一脸无奈,不知该不该说的张导,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个都不能理解什么是亲情的人,怎么可能演得好?”
第16章
他神情散漫还有些慵懒,但声音清晰,在偌大的片场掷地有声,引得片场群众都投来“马上有瓜吃”的目光。
“祖宗,你要干什么?”马小江被吓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忘了。实话总是不小心溜出来。”冉邱嘴角微微上扬,食指在嘴角上轻轻点了点,表情可没有半点儿“不小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