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了没多久的杜逍,在察觉从那天起,高暮做了晚饭不再叫他出来吃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泄气。剩下的气在他等高暮回房,开门检查了一遍餐桌及厨房,都没发现晚饭有他的份后,泄了个干净。即使动静很大地泡了面,也不见高暮出门说什么,他愤愤地嗦着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杜逍承认,自己就是个矛盾的人,不想高暮靠过来的人是他,可高暮真放弃了,他又不甘心。说到底,为什么高暮总是那么不善沟通,且容易放手,吵架就逃,拒绝就躲,而他杜逍又为什么还是走不出高暮制造的圈,离远会想,靠近又嫌。
男人果然不靠谱。
虽然他自己也是。
又是一月还贷日,看着大额金钱从自己账户上划走,人总是会陷入低落,这时候便需要补充碳水。前几日三份外快一起结钱,杜逍手头略微宽裕了那么一些,他十分难得地从蛋糕店中请回了一小片芝士慕斯,回家沐浴焚香后,才拿出Jing致的蛋糕勺,在《Ave Maria》的圣歌中,小心地挖了一口塞进嘴里。
所谓一口便得道,指的应该是碳水才对。
“滋滋”
圣歌被中途进来的信息震动提示打断了一秒,这有些不吉利,杜逍如此想道。他咬着勺子切换到信息页,是陈夕发来的消息。
“Hi,今天手头空了些,来问问进度~”
杜逍擦擦嘴,想把勺子搁在盘边,给陈夕回复消息,但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圣歌被打断果然意味着祸事就在前方,勺子不知怎么挂到了盘底,他手腕一抬,便将盘子给掀翻了。芝士慕斯啪叽一下横躺于桌面,被杜逍挖走的那一圆弧,朝向卧室门,像是在绝望地张嘴呐喊。
杜逍一手一勺围着蛋糕转了一圈,找了半天才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将蛋糕撬起,重新端回盘子上。可无论怎样,损耗已经产生,除非他舔桌子,不然无法弥补。
二十二块钱呢,够他吃多少顿袋装泡面的。
杜逍一脸可惜,垮着脸截了几张模型的图给陈夕发过去。那边回得一如既往地快,只是态度似乎有所不同了。
“嗯,知道了。”
这算是陈夕少有的短句回答,冷漠得很,半句夸奖也没有。杜逍虽不是一定要人天天变着花样夸他,只是态度转变总有原因,他直觉是不是模型做得不符合陈夕的理想,让对方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模型有问题吗?”
“没有,完成得挺好的,你后来有找高暮帮忙吗?”
除了那一次模型破面,后边再做不了的,杜逍都是买代做服务完成的,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高暮的帮忙。
“他帮了一部分。”
“哦,那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做吗?”
杜逍没心情吃蛋糕了,按最开始和陈夕一起做的速度来看,他这些天就能完成到今天这个程度,确实不像是一个人做的。他不知道陈夕具体什么意思,但从他的理解来说,可能挺严重的——合同是他个人和陈夕的公司签的,没有提到第三人,他如果私自找别人一起做,可以算是泄露商业机密了。他做了那么多年的设计,这些行业规则不会不懂,找代做的时候为什么要拆零件、单独画CAD图,那都是为了项目保密而形成的职业习惯。
“是我一个人做的,你放心,你给我的资料,我没给第三人看过,就是高暮,我也只是让他帮我解决了一个破面的问题而已。”
“没事,我随便问问,我这边还有事,下次联系。”
杜逍一头的冷汗,他又没法追上去解释他没泄密,况且,他仔仔细细读了好几遍和陈夕的对话,其实并不确定陈夕究竟是不是在问他是否泄密,他要是慌慌张张凑上去,岂不是没有的事也变成有的事了。虽然他俩认识不久,但按照陈夕之前有话就说的性格来讲,不至于这回如此隐晦地来问,也许就是忙,回复得不走心,真的只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随便问问而已。
这事哽在杜逍心里一整天,导致工作进度近乎为零,他拉一道墙删一道,还差点把整个文件都删了。吃了一口的芝士慕斯也没法再动,整个人焦虑到反胃,喝水都想吐,只能任其软趴趴地黏在盘子上,一点点失去新鲜的滋味。
手机很不适时地在此时连续震动起来,杜逍下意识双手捂耳,惊恐地望着原地转圈的手机。上面是个他不认识的号码,难道陈夕回过味来,要电话质问他?他害怕了一会儿,平静下来,也有可能是他求职成功了也说不定,他深呼吸一口气,搓搓手接起了电话。
“杜逍,帮忙开个门。”
谁?
杜逍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他恍然大悟,上一次从电话里听到高暮的声音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怪不得他没听出来。他拿开了点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又贴回耳边问道:
“你没带钥匙?”
“不是,钥匙暂时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什么意思?你不会把钥匙断在我家锁孔里了吧?”
杜逍皱起鼻子,快速趿着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