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警局正忙。尽管冷气开的足,干警徐方斌一路小跑过来的时候,额头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他在副厅办公室门前站定,抬手敲门,得到里面的允许后,才推门而进。
“刘厅!”徐方斌立正敬礼,又开口,“谭正已经到了。”
刘厅个子不算高,体型偏胖。因为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晋升的希望,所以为人处世都十分和善,就等着退居二线之后能够轻松一点。
“人已经给你机会见了,但是时间你得抓紧。”刘厅慢条斯理地拧上保温杯瓶盖,话没挑太明,“督察组已经在路上了。”
督察组,那是中央下派过来的反黑除暴专案组,要来Z市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调查走访。徐方斌级别太低,知道的不多,只是私底下听几个同事八卦闲聊时,都在说来势汹汹。
“小徐。”刘厅冲他摆摆手,“带许总过去,机灵点,看着点人。”
许总,全名许双沉,正锐实业的法律顾问。这段时间因为正锐CEO谭正打架的事情,来了好几趟警局,徐方斌也听了不少关于他之前的事情。
不过实打实的见面,这还是头一次。
许双沉看起来不算年轻,深色的西装笔挺有型,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眼镜,眸光内敛,因为总是笑着的缘故,眼角压出浅浅的皱纹。
他身边还跟了个男人,个子高高的,脸上有道疤。往许双沉背后一站,跟堵山似的,极具威胁力。
进来半天,徐方斌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话。
“那麻烦你了。”许双沉偏过脸,面露笑意。
徐方斌收回眼神,立即原地向后转,带着许双沉下了楼梯,进了一楼的探监室。
谭正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两人进去后,刀疤男就将探监室的门关上,徐方斌只听见谭正喊了声‘阿沉’。
这不符合流程,徐方斌心里嘀咕,按照内部的规定,探监时必须有刑警在一旁陪同监督。
当然,不符合流程的地方还有很多。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几处符合的地方。
徐方斌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遇见个出来上厕所的同事,两人一对视,眼神就往探监室门上瞟。
“进去了?”同事凑过来。
徐方斌点头。
同事‘啧’了声,shi漉漉的手往身上呼噜两下:“看来这个谭正对他还真挺重要的,都厚着脸皮亲自过来了。”
徐方斌的小耳朵立马竖起来。
“你说这谭正得给他多少钱,才能让他破罐子破摔,一黑黑到底?”
“账户的钱还有多少?”谭正将寿司吞下,又拿了一块,依旧没有沾芥末。
看来看守所的伙食不太好。
许双沉陪着他吃了两口,就搁下筷子:“你问我的,还是问你的?”
谭正说:“你说呢。”
许双沉早料到他会问这个,东西也提前准备好了。脚边的手提包除了装一堆‘极具威胁力的锐器’食物器皿之外,还装了他让公司财务加班整理出来报表。
“三千多万。”许双沉将文件扔到他面前,从兜里摸出根烟,边拢着手点燃边开口,“还能撑三个月。”
谭正扯了张餐巾纸擦净双手,又问许双沉要根烟,这才慢悠悠地翻看着文件。
“上半年回款率不到三成,下半年几笔贷款又到期,六年前那块地要是开始推进的话,又需要一大笔钱。”
许双沉盯了他几眼,但谭正仰脸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额头,看不清表情。他取下眼镜,用衣服一角擦拭着,又重新戴上,谭正的身形重新清晰起来。
公司的事情董事从来不管,一直都是谭正掌权。资金危机不是一天之内突然出现的,回款率低也不是短期的事,按照谭正对公司上心的程度,不至于现在才发现。
“正哥。”许双沉笑着开口,表情和语气在烟雾的遮掩下,也不知道是试探还是玩笑,“你这几个月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
谭正偏过脸,指缝里露出几缕视线,他嘴上也叼着烟,烟灰结了一串,被另一只手弹掉。
两人对视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许双沉起身,在小小的探监室里来回走了两圈,背对着谭正停在灯下。
冷色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Yin影,许双沉低着头,将燃尽的烟蒂用鞋底碾灭。
“荣子。”许双沉笑着开口,“你看你正哥,还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这两人的事,邵荣向来不掺和,反正来来回回也不会红脸,话说的再重,过两天又跟没事人一样。所以眼下这话,邵荣权当没听到,只自己吃自己的。
“我还能有什么事瞒着你。”谭正吸了口烟,神色淡淡,“你跟着我这么些年,我喜欢放在左边你都知道。”
邵荣被呛的咳嗽好几声,见两人看过来,连忙灌了好几口清酒,板着脸继续进餐。
“确实,都十年了,正哥在我这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