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有事,加班加到晚上十点可还行。容清晏记起还有过这么一折,瞬间想通了楚唯那点儿心思。无非是什么纪念日、情人节——容清晏自己不在意这些,楚唯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按照他的说法,生活需要一些仪式感。容清晏从不会乖乖配合他这些所谓的仪式感,却理所当然地取用并挥霍着楚唯在特殊的日子里多多少少都会流露出的脉脉温情。
他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手撑着办公桌蹲下去捡摔裂了屏幕的手机,直起腰来的时候刚好落入眼底的是窗外光芒万丈的夜。容清晏走到窗前,低头俯瞰夜色。没有什么比高处不胜寒更适合容清晏,他生来就应该在极巅处睥睨众生,没有理由回到被他踩在脚下的蝼蚁中去,只为顺应一个关于纪念日的无聊愿景。
容清晏按了按开机键,碎成花的玻璃屏还是兢兢业业地亮了起来。通讯记录里是一长串的“楚唯”,被挂断的是大多数,指尖往下一滑就是一片红名,从早上九点断断续续到刚刚,顽强不屈这一指标上可以打个满分。
容清晏再次揉了揉额角——从工作状态中脱离之后其他知觉才慢慢回到了身体里,他终于察觉到胃疼。他在会议室和办公室中间来回了一整天,秘书抽十分钟飞奔到楼下买回来的快餐在休息室从热放到凉也无人问津。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容清晏拿起一块香芋派咬了一口,凉透以后甜腻的味道让人直犯恶心,他皱着眉拎起整个袋子,顺进了垃圾桶里。浪费食物是不好的行为,而现在容清晏总算是遭了报应。
他从抽屉里翻出胃药吃了两片,过了十分钟胃痛反倒愈演愈烈。不吃饭是不行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句冒着傻气的谚语突然浮现在脑海,然后容清晏的思绪顺藤摸瓜一般摸到了常常说这句话的那个冒着傻气的人。
事实证明在工作的时候分心实在要不得——十分钟后他已经披上风衣,文件夹扔在桌子上。秘书还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听见容清晏的脚步声回头去看,见老板穿戴整齐出门来,瞪大了眼睛。
“下班。”容清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简明扼要地说。“再过几分钟十一点,门卫封楼就出不去了。”
四月上旬天气还有些凉,容清晏站在车外等空调暖和起来的时候点了根烟,再次拿出碎了屏的手机,点开通讯记录,朝那一排红名随便点了一下。
听筒里响了两声,突然传来柔和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去他的通话中。容清晏差点又把手机摔出去让它二次负伤彻底报废,再三压抑之后终于换成了手里的烟头。他用鞋跟狠狠地碾了碾没抽完就被扔在地上的半根烟,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
楚唯居然学会挂人电话了,实在是个不小的长进。
然而还没等他这口气生完,电话已经又响了起来。
“你不是忙吗?”楚唯没好气地开口,“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你不是不让我过去了吗?”容清晏反唇相讥,“还打回来干什么?”
话音一落,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憋着不高兴等对方先开口。最终还是楚唯沉不住气:“......不来就不来。”
“我还就偏要过去。”容清晏拉开车门关掉空调,“你等着,敢睡了就把你房门炸开。”
车还在高架上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容清晏瞟一眼车载蓝牙显示屏,“又怎么了?”
“你别来了。”楚唯的声音底气不足,“出了点状况。”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状况?”
“你还知道大晚上的啊?”楚唯叹了口气,“你来也行,去对街那家便利店买两根蜡烛带来。”
楚唯别是要搞什么烛光晚餐之类的幺蛾子吧,容清晏心说。“不管,自己去买。”
“你......”楚唯话没说一半,电话突然断线。容清晏只当是附近信号不好,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楚唯看了一眼手里屏幕熄灭的手机,长按了两次也没能让它重回革命岗位——行了,这下算是彻底没电了。
他挫败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本来计划中好好的一天,从早上给容清晏打电话开始就充满波折,现在居然还遭遇了突然停电。楚唯无奈地想,自己是不是还应该庆幸即将拥有一场烛光晚餐——虽然说烛光夜宵更恰当些。但是事实上在他计划里的只有晚餐,烛光的部分属于意外附加。楚唯扔下手机,从沙发上捞起外套,摸了二十块钱放在口袋里。
春寒料峭。楚唯薄外套裹着棉质睡衣,□□的脚趾缩在皮鞋里,夜风一打就透。他排除万难在家安静过个周末,这会儿下楼的时候听见救护车的鸣笛音心里都咯噔一下,愣上一会儿才想起今天自己不当班。
停电了电梯自然也停止运作,十六层楼全靠步量。下楼的时候还容易些,上楼可就费劲得多。楚唯拎着一捆蜡烛从楼梯间出来,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的事了。他皱了皱被风吹得通红僵硬的鼻尖,抬眼时刚好和容清晏的目光撞上。容清晏借着走廊里断电应急灯的昏暗光线打量着他,视线下移,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