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心道,南岐是败在裕王手中,不是败在你李将军手中。
当年李普被打得屁滚尿流回京求援还历历在目。
如今倒是蹭着王爷的光,说自己是胜者了。
“只怕惹怒了王爷,于将军无益。”他提醒道。
李普置若罔闻,他用虎目审视着楚韶,此人全然没了往日大将的风范,光看身姿,跟那些勾栏瓦舍的风尘俗物一样弱不禁风,一捏就能碎。
然而他依然下意识地畏惧着这个昔日的敌人——某种意义上,他的恐惧和屠危同出一源。
“拿段铁链来,把他的双脚锁了。”随州的事李普都听了一耳朵,他没敢太靠近楚韶,而是想着先把他的双腿禁锢住了——以免自己被一脚踹废。
侍卫迫于官威只能照做,又想到日后的储君是裕王,现在惹怒裕王府实在不妥,纠结再三,悄悄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厮,让他去裕王府报信。
楚韶的双脚又被铁链锁上了,他竟然没觉得有多不适应。
他站在牢狱的角落里,直视着李普,对方在战场上是一员猛将,也算是大好男儿,在这方Yin暗的空间里,却要锁了楚韶的双脚,才敢逼近。
他用那双粗糙的手钳住楚韶的下巴,“陛下让我来审你,你要是现在跪地求我,我能让你少吃些苦。”
楚韶反问:“我不跪,你敢杀我吗?”
李普勾着嘴角斜笑一声,忽而抓着楚韶的长发,单手将楚韶带到石壁上,将他的后脑猛地撞到坚硬的石壁上。
砰地一声闷响,门口看守的士兵一惊,连隔壁牢狱里的歌声都停了下来。
一阵漫长的耳鸣声中,楚韶的视线忽明忽暗,抓他头发的手松了下来,他整个人失去支撑,背部靠着墙壁慢慢跌坐到地上,后脑有shi润的ye体流出,新鲜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之中。
浑浊的视野中,他看到李普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质问:“如果南岐还在,你可是名正言顺的君后啊,你那当了亡国之君的丈夫魏庸呢?!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去哪里避难了?是不是想借着北游的势力东山再起?你在裕王身边又有什么企图?是不是想里应外合?说!!”
“........”
楚韶半阖着眼眸,目之所见黑白明灭。
他一言不答,只为淮祯承诺的那句“我让你清清白白地出来”。
楚轻煦并不为自己曾经身陷南岐而自卑,却十分介意自己与魏庸的那段肮脏关系。
这一年来,淮祯没有提过这件事,楚韶也记不清自己过往如何,本来相安无事,直到李普追问起来。
三两句话,就勾起他对魏庸刻在骨子里的憎恶。
他的心口忽然爆发出灼烧的剧痛,他为自己背叛过淮祯而感到羞愧绝望。
李普的嘴还在张合着:“裕王身上也有一半的外族血脉,难道他故意跟你勾结,想对圣上不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裕王和你,是一丘之貉!啊!”
他忽然痛叫一声,钳住下巴的手被楚韶反咬了一口,鲜血横流间,他抬起左手一掌甩到楚韶侧脸。
楚韶吐出一口血,侧身软倒在地上,眼睛已经睁不开。
李普看到自己的手被咬下了近乎半块rou,气得抬脚对着楚轻煦的肚子狠踹了几脚。
他在宣泄,宣泄昔日在战场上被这人打得丢兵弃甲,企图抹去在绕音谷里曾经跪在地上求饶的屈辱过往,仿佛只要楚韶死了,他颜面尽失的几场战役就能一笔勾销。
他沾着裕王的光,宣泄着无能惨败积蓄多年的心火,恨不能掐死楚韶,掐死过去那个跪在南岐将士前磕头求饶的自己。
连门口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他冲上前拦道:“李大人!停手!人要被你弄死了!!”
李普充耳不闻,他用穿了铁靴的脚踩着楚韶最柔软的腹部,直到雪白的囚服溢出血迹,还不肯罢休,连一旁的疯子都用铁链砸着木栏,企图为了地上这个可怜人反抗什么。
李普双目充血,猖狂地骂道:“亡国之徒,命是最轻贱的,死在我的脚下,是他的荣幸.......!”
话未说完,他喉咙一紧,继而身体猛地被人从背后吊起腾空,像扔垃圾一样被扔出了两米外,撞碎了牢狱的木栏。
“王爷!”侍卫惊呼。
淮祯扔开李普后,才看清楚韶的模样。
他倒在稻草中,头发蓬乱,后脑晕出一滩暗色的血迹,腹部的衣物被血浸透,脚上又多了串该死的铁链。
侍卫连忙拿了钥匙去开铁链上的锁。
淮祯想抱起楚韶,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他逾越规矩,用亲王的权威来压迫刑部不准用刑,原以为至少能让楚韶免受皮rou之苦。
到底是他太天真了,这里是刑部的战俘关押处,看守此处的除了刑部侍卫,还有军营里那些人。
这数年来上过战场的士兵或多或少都憎恨着曾经强悍无比的南岐,他们和李普一样,同楚轻煦隔着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