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文武两拨势力严重畸形,淮祯掌着兵权和武将的忠心,不用担心外患,但文官那张嘴在太平年代锋利如刀刃,任由他们信口胡诌胡乱煽动,迟早会生内乱。
只看那三十几本奏折,楚韶就能猜到,新帝对文官这一党毫无掌控之力,所以这次的科举就显得尤为重要。
“听说前十甲的名单初步定下来了,我想替明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楚韶要什么,淮祯就给什么,他招手让温砚把尚书台递上来的名单展开在楚韶面前。
楚韶仔仔细细地扫过一眼名单,不仅前三甲没有宋皓此人,前十名连个姓宋的都没有。
看来真是落榜了啊。
楚韶想着,楚家姐姐这回怕是要伤心了。
“可有满意的?”淮祯问。
“我满意没用,得明姿满意才行,可惜了,她心悦的那位并不在前十里。”
淮祯道:“这十人是尚书台选出来的,你且再等等宁远邱呈上来的名单,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楚韶不解:“科举的名单还能有两份?”
“尚书台六位官员,四位太傅门生。”
淮祯这么一说,楚韶便懂了,这十人很可能都是文腾想要扶持的后生。
此次科举,淮祯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获得一些言官的新鲜血ye,防止被老臣彻底渗透,而文腾自然也在防着这一点。
“前朝的言官都跟文腾长着同一张嘴,朕能信的只有宁远邱和他的门生。”淮祯说着说着,执过了楚韶的手,“还有轻煦。到时候前十名的卷子,你同我一起检阅,好不好?”
他仰着头,双眼透着期盼与恳求,楚韶拒绝不得,他私心也并不希望文腾把持朝野。
淮祯心情大好,找了本武将的奏折批阅起来。
同在王府时一样,他处理公事,楚韶就坐在一旁品茶吃点心,偶尔弄出一点动静,淮九顾都觉得颇为动听,批奏折都没有那么枯燥了。
不过今日,楚韶见他执笔的手有些僵硬,走过去一瞧,下笔的字也不如往常工整。
“你的手怎么了?”
不等淮祯诉苦,温砚先道:“这几日天寒,陛下肩上的旧伤复发了,夜里时常疼得睡不着觉,写字时骨头跟被针扎一样疼啊!”
多少是有些夸张了,但楚韶听了,眉心微动,淮祯立刻装出一副忍痛执笔的可怜模样。
淮祯两边肩上都有伤,还都跟楚韶有关,一边是在北游替他挡毒箭,一边是被他在崖边捅了。
原以为他皮糙rou厚,原来过去这么久了,也还是会疼的。
楚韶没跟淮祯睡在一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地疼得夜里睡不着觉。
“那你可吃药了吗?”楚轻煦笨拙地关心了一句。
淮祯看了一眼温砚,温砚公公立刻配合着卖惨,“陛下这几日是汤药不离口啊!可这伤在骨头里,哪是喝点药就能好的?老奴看着都心疼呢!”
楚韶:“......”
啪嗒一声,淮祯没握好笔,把一根狼毫玉笔摔到了桌上,要不是楚韶眼疾手快接了一把,这把玉笔肯定是要摔成两截的。
“好疼啊好疼!”
明明不是什么难忍的伤痛,楚韶一来,淮九顾忽然就脆弱得不得了!
楚轻煦也不知他口中的疼有几分真几分假,到底是对北游那把毒箭心有余悸。
“要是实在疼,就别批奏折了。”
淮祯无奈又可怜:“还有二十几本要看。”
楚韶蹙眉道:“那怎么办?”
淮九顾一把抱过楚轻煦,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把玉笔塞到他手中,“要不君后代朕来批阅奏折?”
“......”楚轻煦转头像看疯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疯了?你就不怕我借机报亡国之仇?”
在奏折上随便写几句话,盖了玉玺,那就能调动中溱各州的势力。
皇帝能靠玉笔在奏折上治国平天下,楚韶自然也能用玉笔在奏折上祸国乱政。
想把中溱搅成一锅乱粥,只需要动动笔就好。
淮祯心大至此,真让他唏嘘。
“小韶心怀天下,怎么会拿无辜百姓开刀呢?”淮祯说着,替他展开一本奏折。
楚韶不得不提醒他:“若是被人知道是我在批奏折,外头要闹翻天的。”
“这天有朕给你撑着,翻不了。”
“......”
顾念着他肩上的伤,楚轻煦只好赶鸭子上架,当真阅起奏折来。
淮祯则坐到了一旁的暖炕上,盘腿吃起了红豆酥。
他撑着下巴,一双深情眼直勾勾凝望着楚轻煦,见他端坐在椅子上,细长柔韧的素手执着玉笔,眉目温润柔和,垂眸专注于纸上天地,黑发随性披散在肩上,衬得他肤白如雪,丰神俊秀,比任何美人图都要赏心悦目。
淮祯想起他前几日说的话,心中笑叹,他这辈子,只可能栽在楚轻煦一人手上,栽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