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韶关心起温霈来:“一别数月,露白的身体可好些了?”
当日大婚,亲近之人都进栖梧宫凑过热闹,温霈原也有这个资格,但他毕竟是合离过的人,自觉不太吉利,因此就没进栖梧宫,之后宫宴和群臣朝拜,人太多了,楚韶就没顾得上温霈。
温纪影笑着答:“合离之后,跟撒泼的小野马似的,当日还差点同君上追去北游,被爹爹拦住了,他好得不得了,君后放心。”
“那就好。”楚韶也跟着笑,他抬起茶盏喝了一口,就听温纪影轻声问,“那殿下...可还好吗?”
楚韶放下茶盏,摊开手道:“如你所见,我也很好。”
温霆眼底的笑意更为温柔,他有些后怕地说,“当日我曾带人在江边搜寻了十天十夜,幸好什么都没有搜到,否则...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让你们担心了,我命大,轻易死不了的,说来那晚射杀瑞王,你还救过我一命。”
当日江雾弥漫,楚韶又心灰意冷,根本无心去看射箭之人究竟是谁,他只知温家兄弟箭术奇绝,便断定应当是温纪影发的箭。
温纪影如实告知:“那晚射箭的是露白,并不是我。”
楚韶喝茶的手一顿,眉梢一扬,欣赏不已,“温霈真乃吾辈楷模。”
淮九顾路过假山时,恰好听见楚韶称赞温霈。
吾辈楷模?!
暂且不论前因后果,温霈可是亲手射杀了朝夕相处十年的夫君。
虽说瑞王该死,但楚韶视温霈为楷模,岂不是也动了弑夫的念头?!
淮祯脚下踉跄两下,扶住假山山壁才站稳,他就躲在角落里,侧耳偷听。
楚韶没有察觉淮祯的靠近,他又往温霆杯中倒了一盏白雾沸腾的碧螺春,才道:“我今日请将军来,实则是有事相求。”
温霆双手扶着茶盏,“殿下不必同我如此见外,但说无妨。”
淮祯也竖起小耳朵听,楚韶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还需要来求人呢?
楚轻煦压低声音:“我有意设立情报司,辐射整个中溱,最好能将各州郡的动向以及京中文氏的党羽都监视其中。”
温霆听懂了楚韶的意图,反问道:“据我所知,君上手中就有一个情报司,在君上还是王爷时,他的眼线已经遍布中溱,连北游十二部都没有逃过他的监视。殿下若想监察前朝,大可以从君上那里得知。”
偷听的淮祯心道:就是就是!朕的眼线不就是韶儿的眼线!这么见外做什么?!
楚韶却淡淡摇头:“他是他的,我是我的,我不想事事都挂靠在他身上,况且我也是他的监视对象之一,终究是不一样的。”
淮祯:“.......”
跟在他后面的香岫低了低头,是啊,她被君上派去栖梧宫的任务之一就是汇报楚韶的一举一动。
她明面上忠诚于君后,实际上受命于君上,就像今日,楚韶私下见温霆,本不该让淮祯知道的,香岫却还是“出卖”了这道消息。
她心中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
寒风拂来,吹落些许冰霜。
小亭中,茶香幽幽。
温纪影点头了然,“那殿下如何筹谋?”
“我需要你从温家军中挑一些身手敏捷反应灵敏的士兵奔赴各州,充作密探,最好能来无影去无踪,对轻功的要求自然高些。”楚韶招来司云,介绍给温霆,“司云是我的心腹,他轻功极好,可以让他对选拔出来的士兵进行密训。”
司云朝温纪影抱拳示意,温霆武将出身,立时抱拳回了一礼。
楚韶继续说:“我如今也是能调用君王玉玺的,届时密探分散各州,若需要当地官员协调统筹,我可拟一道公文过去,各州官府自然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便你们行动。”
“然而州郡并不是最关键的监督对象,京中文官要员才是重中之重,一定要警惕他们煽动内乱。”
楚韶眸中划过一丝痛色:“当年南岐和中溱今日是一样的,外患皆平,却被一群文官信口雌黄弄得人人自危,导致南岐三个月亡国。”
当年安宁侯府当真是毁在了那位撞柱自尽的丞相口中,这群文臣多疑狭隘,众口铄金,鼓动魏庸鸟尽弓藏,最终整垮了楚家,也整垮了整个南岐。
抛开家国之仇不论,于公于私,楚韶都不希望中溱步南岐的后尘,他根本无法看着这么多子民同他一样陷入亡国的水深火热之中。
淮祯听他这么说,已经能明白轻煦的苦心,外头说楚韶是妖后,楚韶自己也不介意别人这么诋毁他,甚至是乐在其中。
然而他如今的行径,又哪有一点妖后该有的样子呢?
楚韶让司云把一早拟好的名单交到温霆手中,“这里面提到的人,你需重点关注。”
温霆粗略扫过一眼,几乎全是太傅的门生,且这群门生个个身居要职,几乎把着朝野谏言的关口,等同于捂住了君王的耳朵,只让君王听他们想让他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