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我要找您聊的第二件事。”
斐特伊斯言语、举止都恰到好处地礼貌,却道:“也许接下来的话有逾越之嫌,也不礼貌,甚至过分。但是我没有办法不说,在这里先提前请您原谅。”
塞拉闻言,放下手,眨眨眼将眼眶里的shi润全部压下,抬头再次望向斐特伊斯严肃的双眸,她努努嘴微笑道:“你这副表情真有些像革纳缇,你尽管说,我自认脾气很好,只要不是指着鼻子骂我,有道理的都能接受。”
斐特伊斯微笑了一下,转身面向走廊外。
穿过攀援在搭建走廊石柱上的藤蔓,越过层叠开放的早冬的花,这个视角恰好能看到在卡莉与兽人之间安静坐着的阿萨伊。
塞拉也随之转过来,微笑着用碧绿的笑眸描摹着儿子的模样。从刚生下两只手那么大,下一次见面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她都……都有些不会、甚至不敢和他相处。
“其实算起来,我和阿萨伊认识还不足两月。”
斐特伊斯突然开口,塞拉有些措手不及:“嗯?”
“是的,我在他身边的时间还不足两月。”斐特伊斯的视线一直放在阿萨伊的身上,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在乱糟糟的酒馆里啃着硬邦邦的面包,扯着我的衣服就叫妈妈。”
斐特伊斯发现自己说的有些不对,回头果然发现塞拉望过来的眼神奇怪,他连忙解释:“任务需求,就是抓这几个兽人。”
塞拉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孩子,你继续说。”
“根据他曾经的只言片语,我大概跟您描述一下他的过往。”斐特伊斯道:“刚出生妈妈离开,跟着爸爸长大。五岁时爸爸去世,将他托付给曾经救过的邻居。邻居的家人告诉他,长大要给他们钱,小镇的其他人告诉他,妈妈抛弃了他,找了也不会要他……”
说到这里,斐特伊斯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下去:“而我,是除了小红外,他的第一个朋友。”他望着外面的盎然之景,缓缓地吐了口气:“小红,是阿萨伊的契约兽,一只血狼。”
听到这里,塞拉已经将脸埋进双手里,遮住自己的神情。
“以我对阿萨伊的了解,他大概是不认为自己的过往有多么令人难过。不自哀,不怨犹,努力,坚定,懂的付出更懂的回报,他自己成长的很好。”
斐特伊斯说到这里,望着阿萨伊暂停了很久,直到身旁那极其微弱、压抑的啜泣声停止以后,他才将身体转回来,面向塞拉。
“我大概可以叫您塞拉阿姨,我告诉您这些,是因为我认为阿萨伊不会说。他独自一身,穿过沙漠来这寻找您,我见过他为此的沉默、开心、努力,甚至疯狂,不顾一切。”
“有一件事,他兴许是永远不会开口问,甚至从来都会在乎的事情,但是我至少作为他的第一个人类朋友,想向您提出一个请求。”
斐特伊斯望着缓缓抬起头的塞拉,十分郑重道:“请您为这十八年的缺席,给阿萨伊一个认真的解答。”
塞拉已经泪流满面,她点头,哽咽着:“我答应。”
“谢谢。”斐特伊斯弯眸,微笑道:“也希望您能够多陪陪他,我看刚刚,你们的距离很远。”
兴许是斐特伊斯的深言,塞拉也打开心扉,她抹掉脸颊的泪,哭笑着道:“阿萨伊的确应该更信任你。刚刚……我是害怕了,阿萨伊不动也不说话,我没和他相处过,不了解他,更害怕他恨我。”
“他从大陆西方的小镇,追到库克厄卡甚至无尽之森,追逐了十八年。”斐特伊斯直言不讳道:“塞拉阿姨,请您也主动一些,更请您对您的孩子信任一些。”
“信任”一词,如撞钟一般击打塞拉的心,刚刚与儿子相认的紧张、逃避、胡思乱想全部消失。
她躬身向斐特伊斯行礼:“十分、十分感谢你能和我说这一番话。”
斐特伊斯连忙将塞拉扶起来,紧接着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找您其实还有第三件事。”
塞拉擦干泪水,整理一番情绪,道:“请说。”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高大骑士一矮身,直接半跪在地:“我为我的父亲,革纳缇圣殿主曾经的错误决定向您道歉。”
塞拉见此,叹了口气,伸手将斐特伊斯扶起来:“这都是上一辈的事,其间重重,其实当事人都难以说清。这事无论如何,我们会自己解决,绝不波及你们小辈。”
塞拉转身望向阿萨伊,微笑道:“我真的十分欣慰,阿萨伊遇见了你。”
“不,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斐特伊斯苦笑着摇头,道:“他为了救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总是对‘为自己着想’这件事没有分寸。”
塞拉偏头看着斐特伊斯,微笑道:“你说的,我的儿子自己成长地很好。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救他的。”
斐特伊斯看着又忍不住偷笑兽人的阿萨伊,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天空之上飞来一道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