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吧。”秦屿的手想去碰他的肩,却在即将触碰的那一霎迅速收回。他搓了搓手心,对余归池说:“晚上想吃点什么?”
余归池盯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我们走吧。”秦屿自顾自地说。
秦屿没回海边的住处,调转方向回到了他最开始的房子。
夜色笼罩着长街,若没有灯光前面黑得望不到尽头。
余归池警觉地发现秦屿换了条路,“这是要去哪?”
“回家。”秦屿说,“回我们最开始的家。”
余归池觉得自己不应该相信他,却又找不出可疑的地方,只好默不作声地走完了这段路。
就在眼前的建筑越来越熟悉时,秦屿调转了方向,拐进了树木丛生人烟稀少的偏僻路段。
余归池看见前面立着的警示牌上写着“事故多发地段”。
“这条路很偏,很难走,经常有车祸发生。”秦屿减慢车速,“但走这条路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余归池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去回应。
秦屿继续往下说:“货车司机们经常走这条路,晚上的时候他们会停在这里休息一会。”
前面停着一辆红色大卡车,秦屿开车从它旁边路过,“去年冬天这里发生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被撞的行人……”
车内的呼吸声渐渐加重,秦屿停顿了半晌才说:“被撞的行人双腿截肢。”
余归池眉心跳了跳,他看得出秦屿在害怕,所以十分不理解他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
“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他问秦屿。
“已经不早了,布谷和布诺在家里会害怕。”秦屿说,“我想快点回家。”
很明显,他在说谎,余归池问:“那你在晚上去海边留它们在家时怎么不考虑这些?”
被识破的秦屿非但没有羞怒,反而莞尔一笑,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余归池很是无语。
前面的路比较颠簸,秦屿走过这段路后才继续说:“你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
余归池透过车窗观察漆黑一片的道路。在他的印象里他是没有来过这儿的。
现实中没有,穿过来之后也没有。
他语气冷漠地说:“没有。”
秦屿:“你仔细想想,说不定梦到过这儿。”
梦……
余归池做过很多离奇的梦,这些梦的主题大致相同,是关于他的鱼尾的。
秦屿给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余归池想到了那个触目惊心的梦。
在这时,一辆货车按下喇叭与他们擦肩而过。
梦的开头是一辆大货车加速驶来,结尾是一片黑暗。
寂静的车内只有余归池紊乱的呼吸声在回荡。
秦屿把车拐了个弯,语气自然地解释:“刚才走过了,从这个路口走出去就快到家了。”
余归池的脑海还处在一片混沌的状态,直到秦屿把车停在家门口他还没缓过来。
秦屿俯身替他解开安全带,“到家了,别发呆了。”
余归池干涩的嘴唇翕动,像一个刚会牙牙学语的孩童寻找发音的方法。
秦屿已经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正想要把他抱下来,被余归池的手掌抵住胸膛。
余归池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不已:“我自己来。”
秦屿和往常一样像个家庭煮夫似的去做饭,余归池待在客厅里,瞳孔失去聚焦,涣散的眼神不停地打量着周围。
刚才经过的那段路,再加上在自己的梦境,两者联系到一起唯一逻辑顺通的说法是他出了车祸,遭受严重创伤休眠,再次醒来时忘了这些痛苦的回忆,骇人的伤疤却永远无法抹去。
如果真的这样,秦屿和他的白月光为什么非要挑选一条残缺的人鱼去做实验?
而且,出车祸的是秦屿的白月光, 不是自己。
这样一来又讲不通了。
余归池忽然想到了那张纸条,他把布诺叫过来,让他把旧的玩具叼过来。布诺很聪明,几乎是秒懂了余归池的意思,叼着玩具飞奔过来,扑到沙发上。
余归池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翻出纸笔,照着纸上的话抄了一遍。
他的字迹和纸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爱”这个字。他一直有个喜欢,写爱是采字头的那一撇会写的格外的弯,即使语文老师逼他把这个字写一千遍他也无法改过来。
他的双手颤抖连笔也拿不稳,随着笔啪嗒掉在了地上,他如惊弓之鸟般猛地哆嗦了一下。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蹲在一旁的布谷跑到厨房拽着秦屿的裤腿把他拖来了客厅。秦屿手还没洗就看见了余归池浑身颤抖的样子。
他把手往围裙上蹭了蹭,快步走到余归池身旁发现了那张纸。
他瞬间明白余归池为什么会这样。
秦屿捡起那张纸,正想要开口却被余归池抢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