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一脸坏笑。
星光和月亮,都不及那一双眼睛里的光芒。
清风和蝉鸣,都不及那烂漫的一笑。
明明身在冰凉的水里,温霁云的一颗心越来越滚烫。
小皇帝扑在他的身上,笑着问道:“开不开心?”
温霁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一双盛满星光和烂漫的眼睛。他悄悄抬起被潺潺流水温柔抚摸过的手,轻轻搂住了小皇帝的腰。
温柔却从他二十年来久被冰封雪覆的眼中溢出。
阮棠忽然觉得,只有这样的时候,温霁云才真正像一个人。
不是端坐神坛上必须端庄神圣不能出一丝差错的神明,不是背负了国家的希望人命的信仰、即使国破家亡痛苦无比也不能落一滴泪的皇太子,也不是生冷难近冷冰冰没感情的一本书中所谓的完美无缺的主角。
他是会开心,会难过,会愤怒,也会喜欢的,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一切都那样真实。
触碰他的身体是实实在在的,他手心的温度是真真切切的,他眼里的温柔和怅惘映入自己眼中,直入肺腑深处。他给自己带来的喜怒哀乐,也是真真实实的。
明明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却不被允许有一丝感情。压抑得太久了,得有多痛苦呢?
“你看你整日里端着干什么,反正大部分时候也只有我看得见你。难道你的偶像包袱有两吨重吗?我又不会笑话你什么,你看你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小皇帝趴在温霁云的身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他长长的睫毛。
那浓密的睫毛长而卷翘,扎在指尖又软又痒。温霁云被他碰着睫毛,眨了眨眼睛。
阮棠觉得连骨头都一阵酥,连忙收了手指。
温霁云抬手将他的手握在了掌心里,在水中一翻身,把阮棠压在了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 软糖,危。
第38章 金屋藏娇
温霁云翻了个身把阮棠压在下面,一手握着阮棠的手,一手托着阮棠的背,让阮棠的上半截身子露出水面,没让他受伤的肩沾到水。
阮棠的半截身子沉在水里,一只手手心朝上摊开在水上,任凭流水把手的重量托举起来。
温柔的潺潺细流,从阮棠的腰侧、小臂和手背轻轻流淌过。
明月被流水揉成细细的碎银,在指尖萦绕、跳跃。
四目相对,彼此望着对方眼中的温柔细碎的月光,和着泉水流转。
那一瞬间,四野寂静无声。
一切尘垢仿佛都被清泉洗净,一切羁绊都随着流水去远。
唯有眼前的人真真切切。
此时心里眼里唯有一个人,也只能容下一个人。
温霁云望着眼前的人,缓缓地俯下|身去。
阮棠还沉浸在自己忽然被反压的惊愕里,怔怔地望着温霁云凑近。
这几日温霁云总是时而出现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举动,让他的小脑瓜子处于宕机的状态。
阮棠也不知道温霁云在干什么,也根本没去想过温霁云在干什么。此刻阮棠的脑袋是懵懵的。
忽然,一滴冰凉的水落在阮棠摊开在身侧的手心里。
然后,一滴借着一滴,淅淅沥沥地地朝着手心和手臂上落了下来。
因为温霁云压在身上,阮棠的脸没有淋到,他抬眼望去,却见空中的明月早就不知何时被黑云湮没,漆黑的夜幕里,细细地银丝千丝万缕,织成一张大网,向地上覆压而来。
“下雨了。”阮棠望着空中落下的无数银丝,木木地说道,“快回去了。”
温霁云的动作停滞在与小皇帝几乎鼻尖相触的距离。
刚才小皇帝一直没有反应,任所施为,他一直默认小皇帝是同意的。
但是小皇帝忽然冷不丁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立即明白了,小皇帝在拒绝他。
也是。这少年玩起来的时候看似没心没肺,看待事物却比常人通透得多。
他早就说过他要得到真心。
他说过他不想要假惺惺的装模作样。
也许现在在他眼里,这一切依然是在装模作样敷衍他。
可是,其实一直到刚才那一刻,连温霁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对他做的那些,和想对他做的那些,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假心,到底是情不自禁还是逢场作戏。
他好像迷失在一片布满迷雾的丛林里,自己已经无法判断分辨,也不敢去判断。
他本来有太多太多需要顾虑,需要背负的东西,却竟然因为方才和小皇帝那一阵玩闹,真的曾经妄想当自己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真的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真的听了少年的话想要遵从本心真真正正地做一回人。
如今小皇帝的一声提醒,好像有一只手把他从醉生梦死迷失自我的一场大梦中拽了出来。
他根本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