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回过神来,哪里还有表情各异的僧人?只有一室冷冰冰的陶俑。忙一把捂住了赵兴岚的双眼,自己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四处乱瞄。
赵兴岚在程浩手里吱哇乱叫,“看不见了,看不见了!师父快救我!”好在他没什么力气,也使不出什么劲儿挣扎,横竖都是像待宰的小鸡被拎着走的,程浩也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常聿没有在这一层多停留,举着灯缓步上了楼梯,说了声:“跟我来。”
程浩紧跟上去,余光看见,那群诡异的陶俑一起昂起了头,满脸尽是悲哀之色,目送他们上了二楼。
从外面看这座石塔也就十来米高,虽然有七层,但是越往上越窄,最顶上的两层是容纳不了人的。想必只是在外面做出了七层的样子,实际上也就下面的五层能够供人爬上去。
很快程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不会那么长,他数了数,已经登了快百十步的阶梯了,可还是没到二楼。常聿手中的烛火微弱如豆,只能照亮三人周围的一点空间,再往上就是一片望不到顶的黑暗。
常聿一步一步走得沉稳,程浩心里却越来越没底。他想起早上张天师交代他的事情,默默松开捂住赵兴岚的那只手,捏紧衣角里藏着的符纸。
“只要把散灵符贴在心澄的灵体上,那些灵力碎片就会自动脱离,然后按照灵魂的吸引力回到主人的身边。但这个过程要持续一段时间,你要尽力拖住常聿。”张天师严肃地说,“我在赵兴岚身上放了件法宝,就算是常聿也发现不了,它能帮我感应到你们的情况。一旦得手,我会在玲珑塔下支援你,尽量让你们全身而退。”
可是毕竟张天师也没来过玲珑塔,不知道这里怎么会那么邪门。程浩暗暗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着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束光,程浩抬头,终于看见了二楼的石门。里面似乎亮着灯,从门缝里漏出灼灼的光芒。
常聿站在石门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将手抵在门上,推开之前问他:“程浩,你知道里面是谁吗?”
“呃……”程浩知道这时候已经没有装傻充愣的必要了,便答道,“不会是心澄吧?”
常聿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赞赏,“看来你很聪明。”
程浩神色复杂地问:“你要为她做复生术?”
常聿嗯了一声,用力推开石门。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里点着几百只莲花灯,怪不得从黑暗中看去那么亮堂。莲花灯层层叠叠地摆了九排,几乎形成了一个圈,中央还有一张石床,上面躺着一个闭眼深睡的女人。
“程浩,过来看看……”常聿从莲花灯的缺口处走到石床一侧,深情地注视着沉睡中的女人,柔声道:“心澄,我带我们的骨rou来了。”
反正赵兴岚已经浑身瘫软如泥,程浩干脆将他放在门口倚墙坐着,自己则上前来到了石床的另一侧。
“千万不要碰她,”常聿说,“她的灵体还很脆弱。”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稍重一点就会惊扰到女人。
程浩依言垂下头,看到心澄第一眼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不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也不是因为她的鼻梁嘴唇跟自己有多像,而是那副躯体上,布满了数不清的裂缝。像是一个破碎的瓷娃娃,被人一点一点地重新粘合起来。
“你害怕了?”常聿轻笑一声,“她可是你的妈妈……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像余川一样。”
“你不是带赵兴岚来治疗的对不对?”程浩明知故问。
“既然你早都知道,何必再问。”常聿并未惊讶,他仍将目光投在心澄身上,舍不得移开,不惊不扰地道:“莲花灯的来历,想必你和余川还有那位张天师小友已经弄了个清楚,我为何来这里,怎样让心澄重生,你们也都明白。这样,你还有什么不解的?”
“你都知道?”程浩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跟过来?”
常聿这才扫了他一眼,眼中款款深情未消,他淡淡地说:“我不设这个局,你如何肯自愿跟我来这玲珑塔?为了心澄,我只能如此。”
恍如一道闪电劈下,程浩呆了呆,半晌才明白过来,自言自语道:“最适合做心澄rou身的人……不是赵兴岚,而是我?”
余川做了个梦,在他十二三岁年少无邪时,他遇到了常聿。两人年纪虽然差不多大,性格却大相径庭,常聿深沉稳重,他则单纯无忧。
常聿经常跟他说一些云游时的见闻,引得他对踏雪公馆外的世界很是向往。那时他大病初愈,祖父允许他行过最远的路便是公馆门口的喷泉,所以他不理解,为什么猫熊那么可爱的动物,却只能在西南生长。
后来常聿问他:“假如让你选择,你最想去天南海北的哪个地方?”
余川对猫熊的新鲜感还在兴头上,不假思索地说:“西南!”
常聿点头。
十八岁生日前的那一夜,祖父和常聿为他过生日,常聿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