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抬头看女儿,季远翻动手里的纸张,神色辨不出喜怒。
“最近没有想买的,而且爸爸,我知道省钱不好吗?”
放在裙子上的小手轻轻扯了扯上面的叶子纹案,慕梨垂下眼帘,眸中散开一层轻柔的涟漪,略有不宁。
“梨梨,虽然公司的效益不比过去,但一切都有爸爸扛着,你不用缩减用度。”
签上名字,季远合上文件放到一边,抬起头看向欲言又止的女儿,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幽厉。
“我知道了。”
最后慕梨只得点头,没有与父亲再说。
慕氏的现状没人比他更清楚,她多说也只是戳他痛处,无济于事。
“梨梨,最近公司有一项很重要的投资,如果成功了慕氏就能重新站起来。”
对上父亲的眼睛,女孩的困惑和茫然一览无余。
即使在公司最危难的关头,他都没有开口同她提过这些事情,今天为什么......
“但迟凛一直不作答复。”
不等慕梨脑中的猜测完全形成,季远就将答案说了出来。
去年慕氏岌岌可危股价大跌时,迟凛出资收购,取代他成了最大股东,所有的投资必须经得他的同意。
之前他从没刻意施压,最近突然为难,一定和女儿脱不了关系。
见慕梨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缓缓垂下头,季远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眼神中多了丝许不愉,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
“梨梨,爸爸知道一定是他让你受了委屈,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爸爸可以想别的办法,或者亲自去找他。”
“现在的慕氏他看不上眼,但商人也不会放着到手的钱不赚,只要我给他个台阶,最终双方都能获利。”
在慕梨再次看向他前,季远拿起水杯站了起来,踱步到落地窗前,视线定在了已经空置多年,但每周都有保洁员来打扫的迟家老宅。
他的女儿向来懂事。
沉默着在原处坐了许久,慕梨很清楚爸爸的意思。
轻轻张开口,她很想让季远醒一醒,想将那天听到的原话告诉他。
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迟凛对她父亲的了解,甚至比她更深刻。
而她即使做好准备,但也仅是她自己,不代表爸爸愿意为她的决定放弃慕氏。
这么多年他将金钱,地位,名望看得重于一切,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乎她和妈妈。
可就算她回到迟凛身边,慕氏还是难逃相同的命运。
忍下眼中酸涩,女孩看向窗边那个站在阳光下,曾让她觉得最为伟岸安全,此刻却开始陌生的背影,轻轻地问出了最后一句。
“爸爸,你觉得慕氏真的还会好起来吗?”
男人喝茶的动作微微顿住,片刻后他侧过身,神情坚定,却是自负又麻木。
“会,你和妈妈都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咽了咽喉咙,慕梨含泪点头。
“好,我相信爸爸。”
原来迟凛只不过是换一种方法残忍地让她看清现实。
他从没想过放手。
-
慕苏雅回国前的晚上,季远带慕梨参加迟家在江城举办的慈善拍卖会。
时隔多年,迟家人再次踏足这座曾与慕氏比肩,最后狼狈收场的城市。
挽着父亲的胳膊,慕梨身着一袭及地的高定轻纱白裙,造型师编织的发型淑□□雅,其间点缀着动人的钻石发饰,尾部做了一次性的大卷,柔软地披散在纤美的背上。
白色绑带细高跟拔高了五六公分,气质瞬间又矜娇贵气许多,无攻击性柔软温顺的美,无疑是碾压的,她踏进大厅的那一刻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慕梨成年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拍卖会,却也在无数人心里留下难忘的记忆。
或许是迟家有意为之,慕家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前面,他们的右手边。
松开女儿的手后季远自然地坐在第二张椅子上,慕梨就只能坐第一个。
左手边,隔着一条铺着红毯,不到三米宽的过道,正坐着迟凛。
手包放在腿上,慕梨攥着手里的圆形号码牌,连余光都没有分一点到旁边。
她知道迟凛在看她,可她不想。
迟家今时不同往日,很多名流早早就到场了,她和季远是最后一个,所以没一会主持人就上台致辞,开始拍卖。
古董瓷器,书法名画,以及珠宝首饰应有尽有。
慕梨对这些没有兴趣,低着头抠包包上的钻石,虽然父亲说这身行头是他让人准备的,但她知道不是。
现在的季远不可能为她挥霍这些钱财。
或许是神思飘的远了点,也可能是赶工完成的,不算牢靠,真让她抠掉了一颗。
怔怔地看着钻石从指缝中蹦飞,在红地毯上弹了几下,最后滚到了迟凛脚边。
转过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