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遇到伊书鲤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在得知他换了智能手机,也估摸着他们放了假后,堂叔开始经常性地给他打视频电话,向他介绍每一位家庭成员,然后让他和糖豆nainai聊天。
糖豆nainai得了老年痴呆,说话总是不清不楚的。她只记得田老七,不记得田思榷了,每次都要堂叔在旁边提醒,才会喊他一声 “榷榷”,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向他叨叨她和田老七的凄惨经历,劝他不要再纠缠那个有钱人家的姑娘,早点死了心,免得像她一样,落得个灰头土脸,颓丧一生的结局。
田思鹊打记事起,就没见过他的生父生母。
他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对他们也没有半点好奇,甚至没有一丝感情,因为他从小就和唐晓窦生活在一起,几乎不出门,没有接触过那些有父母的幸福小孩,也不懂什么叫爱。
糖豆nainai是田思鹊唯一的依赖。其实现在仔细想想,过去唐晓窦对田思鹊并不好,毕竟她连自己都照看不好,对田思鹊更是疏于照顾,除去赋予了他名字,几乎没把他太当成是孩子来呵护。
田思鹊的童年是无比昏暗的,像一只小狗一样,被一根绳子限制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陪他玩耍,没有人爱抚他的头,那个偶尔给他端一盆水,留一碗饭的人,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
现在他遇到了姜萌,遇到了伊书鲤,田思鹊逐渐明白了真正的亲情、爱应该是怎样的,其实他并没有多么喜欢唐晓窦,有的只是留恋,留恋过去唐晓窦送他的几粒糖豆,留恋过去那个可怜的,孤独地站在院子里的瘦弱小孩。
田思鹊已经把姜萌夫妇和刘白刘语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所以田家的热情让他感到很别扭。
但他所表现出的僵硬和尴尬都不能妨碍那些远在南方海岛生活的田姓亲戚们对他的关切和喜欢。他们希望田思鹊能到南方来和家人团聚,被田思鹊拒绝后虽然没再勉强,但说什么也希望他至少在过年的时候能抽空回来看看,还给他寄了一大堆礼物。
田思鹊的堂叔还给他办了一张银行卡,在里面存了十万元。
田思鹊说什么都不肯接受,而他的堂叔执意要给,说这是田家亏欠他的,他们调查过他,发现田思鹊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很不好,对他内心有愧,这些是给他的补偿,但只是为了满足他到高中毕业前的一切开销,多了不会再给了。
田思鹊只得接受。
没了金钱上的顾虑,田思鹊本来不需要再继续打工了,却开始准备着找更多份暑假工来。
田思鹊在手机上搜临时工的应聘信息时,伊书鲤就趴在他的肩头看着。
“你不是有钱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找工作呀,” 伊书鲤问,“这些钱已经足够你用两年了,去掉学费,在学校顿顿吃豪华套餐也还有剩余呢。”
田思鹊回答:“约会,也要花钱的。”
自放假之后,田思鹊每天都在做功课,整理了很多情侣要做的事,概括起来,无非就是吃和玩这两样,都需要花不少钱。
“那也已经足够了啊,” 伊书鲤蹭了蹭田思鹊的脸颊,“我们都还没到能成家立业的年纪呢,约会这种事 AA 就好啦,也不用去太贵的地方,像我,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带我去那种很贵的餐厅就不太合算,因为你辛苦花钱让我吃了,还有可能会让我拉肚子,然后我还要花很多钱去治病,岂不是很亏?”
田思鹊沉默了一会儿,手中的应聘信息又翻过一页,“还是要,学会努力的。”
自从遇到伊书鲤后,田思鹊觉得一切幸福都来得太轻易了,让他这个在畏畏缩缩地躲在苦水罐头里泡了十几年的人感觉很不真实。
都说苦难的磨砺使人成长,而过度沉浸于甜蜜中,容易令人堕落,田思鹊不敢堕落,他不想在以后成为一个会拖累伊书鲤的人,他要保证伊书鲤以后过得至少不比现在差。
如果可以,他希望伊书鲤可以永远不用承受苦难,永远不用长大。
他走着神,手指却依旧在不停地翻动信息页,伊书鲤忽然捉住了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工地的这个工作好像还不错嗳,一天 200 呢,一个月就能赚到 6000 了。”
闻言,田思鹊定了定神,真的看起工地的招聘广告来。
“你还真信啊,” 伊书鲤敲了敲他的头,“别看啦!在工地干活可累的,我可不想才和你谈了几个月恋爱,就看着你变得黑不溜秋还皱巴巴的。今天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看电影吗,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电影就要开始上映了,我们门还没出呢。”
田思鹊这才不再继续考虑打工的事,他收起手机,喂了喂趴在阳台上饿得咕咕叫的一众鸽子,和厚着脸皮张嘴蹭饭的小尾巴,这才穿上姜萌为他选的风衣,准备出门。
“你怎么穿得这么厚,要风度不要温度啊,热死你算了。”
嘴上这么说着,伊书鲤却还是牵着田思鹊的手,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眼睛一刻也不肯从田思鹊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