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迁曾经害怕自己被抓走,抽骨扒皮,连血也不浪费,全都炼成大补的丹药。
他怕极了,最开始见路维安的时候,他便这么害怕着。
害怕到哭。
而现在,他爹爹就被人抓住了。
他所想象的那些苦痛,他爹爹说不定都经历了。
林迁光是这么想着,就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碧绿的小蛇妖从洞口狼狈地挣脱出来,跌落在地上,砸起一团烟尘。
他仰着脑袋,飞快地在地上移动着,循着那股熟悉的味道朝着前去。
他哭得都看不见了,只有那股微弱的味道,像是黑夜中的萤火,带着他闷头往前走。
头顶上传来剧烈的震动和爆裂声,林迁知道是路维安在帮他,于是他跑得更快了。
他爹爹一定受伤了,他要带着他爹爹回来,让路维安带着他们去找伯宁。
伯宁那么厉害,不管他爹爹受怎么样的伤,他都能好的。
这个地下空间并不大,林迁才没跑多久,就到了尽头的房间。
那像是和林迁曾经在波尼斯研究所被关的房间差不多的房间,在沿路的灯都坏得差不多的情况下,大片的玻璃墙闪着微光,还在运作。
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却能清晰的看到里面。
那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连林迁以前讨厌的那棵枯死的树都没有。
那里只有一根手腕粗的铁杆,连着左右墙壁,穿过一个人影的胸口,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他低垂着头,□□着上身,杂乱污黑的头发将他半个人都盖住了。
林迁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身形,也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
只是他有一条和林迁相差不多的尾巴,但那些鳞片有些翘起,有些脱落,有些边缘发黑,根本看不出原本碧绿的颜色。
地面上,掉落的鳞片,淌下来的血,混合成黑色的脏污。
那尾巴就落在那些污物上。
可林迁在那条尾巴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伤口。
当初他爹爹为了救没法熬过天劫的他,强行带他走的时候受了伤,尾巴上留下了一道口子,即便后来伤好了也没法消失。
那就是他的爹爹。
小蛇妖在玻璃墙外愣了一秒钟,一头撞碎了玻璃墙的一个角。
他爹爹多么爱干净啊,怎么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迁此时的个头太小了,小到他只撞碎了一小片的玻璃。
玻璃飞溅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安静到死寂的屋子里不知道多久以后才出现的声音,被禁锢在中央的人影倏地抬起头来。
林迁听到他沙哑道极致的声音。
“迁...迁?”
不知道多久没有说过话,所以这一瞬间,声音的主人似乎还在想,这两个字是不是该这么念的。
他鼻腔里也久违地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恍若隔世,让他以为,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要死了,只是还想在看看自己的宝贝小蛇,在这种情况下挣扎出来的幻觉。
可是下一秒,真真正正地有一双手颤颤巍巍地碰到他身上,指尖带着微热的温度,像是怕弄疼他一样,动作很轻很轻。
他鼻尖也嗅到了浓烈的活力的味道,是他家小蛇的味道。
他听到身前传来哽咽的声音,像是克制不住喉间的呜咽声,带着满满的哭腔。
“爹爹,是迁迁呀!是迁迁呀!”
林宿艰难地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
就像,做梦一样。
*
路维安在陵园里开了个大洞,穿过厚实的土层和防护层,终于露出了底下的空间。
地面的灰尘之上,有小蛇妖明显的滑痕。
陵园的护卫也在这时候赶到,他们先是震惊于路维安的所作所为,再便是震惊于地下的那个陌生的空间。
皇室陵园地下,怎么会有不该存在的空间?
尤其是在亚娜皇后的陵墓之下。
他们想向路维安询问,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回答。
原因是,地下传出来什么东西移动的声音,在愈发靠近他们。
而在他们警惕的时候,路维安Cao控着机甲凑近了去。
他们从缝隙中瞧见,他们认识的,总是笑着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迁迁从里面跑出来,哭得整张脸上都是泪。
他怀里抱了个狼狈地几乎没有呼吸的人影。
护卫们明明记得林迁已经做完了手术,他切掉了蛇尾重新长出了腿,已经是个健康的小家伙了。
可他们面前的林迁下身即便沾染了脏东西,却依然还看得出是他那漂亮的碧绿的尾巴。
而被他抱在怀里的人,也有着一条残破不堪的尾巴。
他们听到林迁哭着喊:“安安,你救救我爹爹!”
路维安将他们接了上来,离去之前只淡淡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