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为何常胜会越发激动、越发难以控制了。
因为从那尘土之中,猛然跃出一匹巨大白狼。那白狼体型骇人,反而更像是一只巨熊,却又具有狼族特有的迅捷与凶猛。
一只白狼就可以击溃一个分队,而更令人绝望的是,在那白狼身后,还跟着不计其数的灰色狼群,盈盈的绿光散发出死亡的信号!
度维再也喊不出任何鼓舞士气的话语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狼群呼啸而来,骑兵们纷纷被惊惧发狂的马匹慌乱驮走、甚至颠下地面。后方的步兵钢阵看着己方的骑兵回冲过来,攻击不是、防卫也不是,在这六神无主之际,阵型已被己方发狂的战马冲得七零八落。
常胜本是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但在这种危机时刻它也本能的害怕、拼命逃亡。它逃得太急,以致于铁蹄一路落在好几个兵士的头盔上。马蹄溅血,度维空握缰绳只能心中溅泪。
一股浓烈的血腥臭味从背后猛然袭来,度维立即反身一剑。
这匹狼的眼神凶恶至极,它的前臂吃了度维一剑,也同时将利爪狠狠拍在度维身上。度维惨叫一声,从常胜身上滚落。常胜身上没有了负累,顾自加速逃走了。
度维感觉到背部迅速燃起火辣辣的疼痛,然而军人的本能让他立即调整姿势、四肢着地,右手格剑在前,牢牢的盯住前面的敌人。
这次的对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棘手,因为对方不是人,而是一只凶恶残酷的狼!
灰狼中了他一剑,显然十分恼怒,停下与他对峙,不再往前追逐人群。
度维心想,或许人群在它们眼里,不过是另一群长相奇异的羔羊而已。
双方一动不动的对峙许久,灰狼似乎渐渐不耐了。只见灰狼眼中绿光一闪,猛地向度维扑来。度维依然保持蹲伏的姿势,全身肌rou紧绷、蓄势待发。
灰狼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度维甚至能闻到它口中腥臭的气味,看到它参差的尖齿之间反光的晶莹白丝。
就在灰狼的前爪快要触碰到度维的肩甲时,度维告诉自己,就是现在了!他立即缩头矮身、双腿蹬地,同时扭转腰身,像一只离弦之箭般从灰狼的爪间射入灰狼腹下,双手握着利剑向上递出,毫无阻碍的刺破皮毛、深入内腑。
巨大的惯性让度维背部着地的飞出一丈开外,他气喘吁吁的爬起来,看见那只灰狼已经匍匐在地、一动不动了。死狼身下鲜红的血ye混合着各色ye体涓涓流出,度维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反胃。
越来越怂了,不过是一只狼而已,当年你还剥过狼皮、吃过狼rou呢。度维自嘲着,将摇摇欲坠的身体转向敌军的方向。
只见却郡军和卫郡军又合成了整体,骑兵按序出列、持剑待发。
敌人进军的鼓声骤然响起,度维立即感到天地摇晃、难以站立。
玄甲骑兵挥舞着长剑,成排成排的逼进,像是一波波黑色的巨浪,挟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扑来。长剑收割着狼爪下残存者的头颅,巨浪所到之处鲜血喷溅、再无生还。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出的吉郡军全军覆没,度维突然好想放声大哭,然而干涸许久的泪腺只徒然的挣扎出一滴热泪,就在他粗粝的脸颊上被迅速风干。
面对气势磅礴的敌人,度维执剑挺立,绝不退缩。
不过就是一死么,没什么好怕的。就算现下死了,也要拉上几个逆贼垫背!
敌人的铁蹄越来越近,地面震动的越发厉害。
站稳了度维,就算死也要死得庄重,不能让这帮叛贼小瞧了!
度维举起手中的剑,打算殊死一搏之时,听到身后一声高呼:“都尉!”
度维回头,看见之前被狂马带走的义皖竟然折返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义皖快速翻身下马:“都尉,骑我的马快走罢,从战场侧面走。”
度维摇头:“我的军队全完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义皖焦急的来扯他:“都尉活着,咱们吉郡军才有重振旗鼓的一天啊!”
度维被他推上马背:“那你怎么办?”
义皖笑起来,不同于以往醉酒时的狂欢大笑,似乎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柔和的笑容。他说:“你比我重要。”
度维大骂:“放你娘的屁!”
义皖没有给他下马的机会,扬手就是一剑,狠狠戳进马tun中,马儿吃痛立即疯狂的向前狂奔。
度维使劲抓住缰绳,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腹,以防被不受控制的狂马颠簸下去。他回头看去,只见义皖如同一粒石子被投入瀚海,黑色的浪chao毫不留情的吞没了他的身影。
这次,度维的泪腺终于被重新激活,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他暗暗发誓,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趁着狼群在战场另一端巡游觅食,度维纵马从战场侧翼逃走。前方有树林藏身,度维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去。
“都尉!”一声大叫吓得度维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