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一定让小少爷考虑清楚再做这个决定。”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将手中的数据递给门口的黑色西装男人,认真道,“他的身体承受不起这次抽血,哪怕是200cc。”
颂清接过数据单翻了几页,上面每一项数据都记录了房间里那位的身体情况,从这些纸来看,的确不适合献血……颂清蹙了蹙眉,“如果一定要献呢?”
“秦少爷现在身体很虚弱,更何况两个礼拜之前他有过大出血,这时候……真的不能再献血。在饮食上也需要注意,多补一补,他底子本来就不好,这样子败坏下去,恐怕对于寿命也要大打折扣。”
医生说的每一句话颂清都清楚,可是在他眼里这些重要的数据,在秦拓眼里不过是浮尘,根本入不了眼。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摆着笑容,“辛苦了,等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张谭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己的劝解无用,他做秦家的私人医生已有三十多年,对于这一家子人的脾气摸不透十分也有个五六分,他握了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银色医药箱,无奈道,“就算让我回去,你也会再找一个人来抽血,我清楚少爷的身体,既然他执意要抽,那还是我来吧。”
既然张谭愿意留下来,颂清自然不会阻止,他当了三十多年的私人医生,比起外面那些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的确更适合一点。因此他只思索了片刻就带着张谭进了房间。
不同于医院那股浓郁的消毒水味,房间里面空气很干净,黑色的窗帘乌压压地遮住窗户,只透出一个小角落,整个房间十分昏暗,床、桌子、椅子全部与黑暗融为一体,让人一进来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
“少爷,张医生来了。”颂清在门口轻声通报了一声,见里头没有动静,这才将门大开,请张谭进去。
黑色的柔软大床上,少年安静地躺在上头,颂清打开了床头小灯,昏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少年半张脸,添了一份颜色,不似之前那般苍白。秦拓感觉到了人的气息,缓缓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动了动,他侧头露出整张面容,“来了。”
说完这话他将整条手臂露在外头,苍白手臂上血管清晰可见,即便伺候了秦家人这么多年,每次看见这个年轻的孩子,张谭还是会后背生凉。他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握住秦拓的手臂,打量片刻后,张谭开始一步一步稳稳动作,脉搏血压心跳,抽血化验,全部确定后开始消毒抽血。
血管里的血流向容器,抽血过程中张谭一直都盯着秦拓的脸,可灯光太昏暗,他看不清秦拓是否有任何不好的反应。张谭清楚,他说是秦家的医生,其实更多的是照顾这个小少爷,他无法体会秦拓这些年的感受,和母亲居住在一个小别墅里十二年,无人问无人玩,他没办法跑动也没办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连等待都是那么的漫长。
日出和日落,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一个月前他父亲去世,他面无表情的参加葬礼……说起来在感情上,他和秦先生也没有多亲密。
恍惚间,已经抽完了血,他赶忙回神处理,刚刚将棉花压上,那一瓶血就被颂清带走,他刚要制止,就听见秦拓突然开口,“张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这……小少爷,如果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长寿不是问题……”张谭颤巍巍道,“这一次……”
“活多久都没事。”秦拓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闭上眼睛,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这话一出,张谭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他诧异地看着秦拓脸上的笑容,原本温和的面容竟有些狰狞。他扶着床正要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动身,就听见秦拓的声音幽幽响起,“到死都是我的……”
张谭回头,那一双原本闭上的眼睛此刻再一次睁开,只是瞳孔里的神色无神似有神,看上去万分诡异。张谭没有呆多久,他匆忙起身告辞,连之后该嘱咐的事情都没来得及说。
房间内一片寂静,秦拓伸出没有被抽过血的手臂,慢慢地顺着自己的耳朵往下摸,最后停留在脖颈后面,那里,四个窟窿深不见底,伤口处已经略微结疤,只是细看还是让人感到恐惧。暗红色的血迹粘附在上面,他还记得,那时候那些警察上门请他去录口供时,看到这个伤口的惊讶表情。这大概也是他们认为自己不是凶手的证据之一,毕竟这个伤口,肯定不是人为造成的。
秦拓眷恋地摸了摸,甚至用略长的指甲去抓挠,惹得那伤口好不容易结住的痂又裂开,露出里面还未愈合的皮rou,身体带来的疼痛没有让秦拓皱一次眉,他甚至反复摸着,直到指尖满是血腥味。他将血放在嘴里舔了舔,低声笑着,声音低沉带着愉悦,“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这个味道……”
停驻在门口的颂清见状,没有再出声打扰,只是眼底里的担忧慢慢浮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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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川近几个月发生了不少大事,两次海上事故让许多人再不敢登船出行,一时间岸口冷清了不少,原本该出行的大船全都停在海边,即便是经过的人都不愿意去看一眼。一个半月之前,海川最有名的商人秦没死于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