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珊大步走近,握住水玖的手,低头,一双鹰眼一错不错地牢牢锁住水玖那双丹凤眼,沉声道:“得含在嘴里。这样,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把你偷走。”
这句话说的又下流又风流。
水玖耳根子一点燥红,忍不住就热辣辣地爬上了眉梢眼角。
“呸!”他惯例啐了许季珊一口。也是顿了顿,又忍不住轻声笑起来。“再没见过比你更无赖的人了。”
许季珊见他笑了,心底就放下来。他虽不晓得宁济民那伙江南义军到底与水玖有什么纠缠,但是每次为着宁济民,两人都闹得不愉快。
所以越靠近冀北城,许季珊便越小心,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防备着。
水玖也隐约有些察觉,为着安这人的心,他也不到处走,每日与许季珊同车同乘。到了客栈,索性便住在同一间客房。
许季珊夜里头偶尔会有些手脚不老实,水玖便一脚将他踹下床去。第二天一早,许季珊自会摸着鼻尖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越发对他笑脸相迎。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许季珊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水玖心里头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这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按照冀北城风俗,今夜算是小年。水玖一大早便对许季珊道:“虽说在外头,咱们也按风俗过个小年夜吧?”
“好好好,你怎样说都好。”许季珊先是满口答应,踟蹰了会儿,又低声道:“最多两三日,咱们就能赶到冀北城。最好嘛,还是在家里头过大年夜。”
“家里头?”水玖挑眉,菱角唇微微翘起。“哪个家?”
“当然是在冀北城的家。”许季珊蜜蜡色大手抄住他,嘿嘿的笑了一声。
两人这时候已经到了冀北城郊的万年县客栈。客栈里头也讲究小年夜,上上下下都打扫过了。他俩刚携手下楼吃早饭,客栈掌柜的便亲自上来,先是冲他们拱了拱手,又笑容满面的道:“二位,今儿个是小年夜。早茶,小店请了。”
“掌柜的,你这不亏本吗?”水玖诧异道。
掌柜的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喛,荒年里头,咱就图个热闹喜庆。”
这话说的实在,只是莫名透着三分心酸。
水玖垂下眼,忍不住叹息一声。“冀北城还在打仗吗?”
“打啊,怎么不打?就没一天消停的时候。”掌柜的说起这个,顿时笑容就收了,满脸愁苦。“那位右旗将军听说是叫人杀了,也有说是自家上吊的,还有说是放火把自己烧死了。反正是死了。”
掌柜说着一摊手,也重重地叹了口气。“可这城里头,听说在右旗将军死了以后,反倒更乱了。”
“怎么会这样?”
“论理儿,这人死了,就不该再说他什么。死者为尊嘛!”那掌柜的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可那位将军,干的可真不叫人事儿!活着的时候,冀北城内外叫他杀了个空荡荡,死掉的老人孩子也不知多少,到现在都说夜半三更经常能听见婴儿啼哭声。”
水玖眉头皱得越发紧。许季珊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怕他害怕。
水玖瞥了许季珊一眼,摇了摇头。
“临死的时候,云先生队伍里头就有人说是看见过黑无常。也不光是义军里头,”掌柜的说着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就连咱们城郊这儿,也有人见过黑无常。”
水玖心里一动,想起义军中最爱扮作黑无常的栓子,忍不住往下又走了几步楼梯,面对面地望着掌柜追问道:“可是又高又瘦,说话时Yin阳怪气?”
“无常嘛,不都长那样。”掌柜的又重重一摊手,许是见这早晚功夫店内吃茶的人不多,便也凑近了些,压低嗓门,悄悄地对水玖道:“不瞒二位,这黑无常打从咱们万年县过的时候,小老儿我也见亲眼见过一回呢!就从窗户缝里头远远地张了一眼,见他就这么一蹦一跳地过去了。”
听着倒是越发像栓子。
水玖眉头皱起来。等这番闲话结束,坐下来吃早茶,他也有些恍惚。许季珊夹了个汤包放在他盘子里,他碰都没碰。
“怎么啦?”许季珊便轻轻碰了碰他额头。“可是不舒服?”
“没有。”水玖摇头。
许季珊惯来晓得这人心思重,怕他从掌柜的这番闲话里想到了什么,便主动道:“今日咱们要么就不赶路了,出门去,在城墙根底下逛逛。”
“兵荒马乱的,有什么好逛头?”水玖不以为然。“再说都腊月底了。”
“喛,就这日子才好压马路嘛!”许季珊大笑。“这街头上爆米的、打铁的、卖rou的、盘弄各色Jing巧小玩意儿的,可不都得赶着这两天做生意?走走,咱们也逛逛去。”
许季珊放下筷子,不由分说,拉着水玖就上街。
出了门,果然如许季珊说的那样人群熙攘热闹非凡。虽说是战乱年间,但手艺人也得吃饭,再者,眼下右旗将军死了,民间得了消息,很是热闹了一阵。但凡家里头还剩点余粮的,都打扮的齐齐整整到街市上买一根肋条,实在穷得买不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