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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寝殿,太子书房,李璞一身明黄色蟒袍,却撑不起半点太子雍容的风范,他正在焦急地踱步。
叩叩叩——
房门被扣响才终于打断他的步伐,他火急火燎地拉开殿门,慌张道:“来了?”
“回殿下——”內侍谦卑地躬身,“人到了。”
戚同甫走进大殿,取下兜帽后恭敬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李璞连君臣间免礼寒暄的说辞都顾不上了,急忙上前一步抓住戚同甫,“都……都办妥了吗?”
“一切妥当。”戚同甫倒是一脸淡定有礼,“太子殿下宽心。”
李璞闻言终于长吁一口气,缓缓走到殿中红木雕花的圈椅中坐下,方才疲惫紧张的眼神逐渐涣散。
“殿下?”见李璞长久无言,戚同甫迟疑地轻唤一声,“殿下如此冒险请微臣入宫一叙,就为了这个?”
“你应该知道,陛下他不喜欢皇子与重臣私下密会,有结党营私之嫌,难免落人口实;尤其是这个节骨眼儿上——”
“你也知道这是个节骨眼儿!”李璞突然暴怒,一圈砸向面前的小案,愤而起身,“若不是你背后做那些小动作,汀县的事儿怎会闹得满城风雨!”
“殿下这是在责怪微臣吗?”戚同甫语调不变,只微微欠身,“挪用汀县固堤开渠的银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些年,殿下握着银子的时候不也很受用吗?”
“那……那我也……”戚同甫的语气谦卑,说出的话却让李璞一时语塞,他连声音都哆嗦着,“也不知道……会、会死那么……那么多人……”
“死了多少人呢?”戚同甫上前两步,为李璞斟上一盏热茶,嘴角还似有似无地带着点笑意,“之所以用汀县的银子,是因为汀县的府衙里都是我们的人,事发时经过的钦差也是我亲自在户部里挑去的——”
“死了多少人,还不都是咱们说了算吗?”
“戚大人……”李璞颤抖着握住戚同甫斟茶的手,呜咽道:“那可都是人命啊……”
“我这些日子以来夜夜都睡不好,你说……你说……他们……”
“会不会化成怨鬼来向我索命?”
“京郊葛家村何尝不是数百条人命,尽数葬在京兆尹府兵的刀下?太子殿下怎么不怕?”戚同甫微哂,“怎么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多了,殿下这胆识,却没跟着年纪有所长进?”
“那能一样吗!”李璞愤怒地砸掉手边的茶盏,“汀县的是成千甚至上万条人命!再者说了——”
“葛家村的旧账可以随着那几百条人命一起埋进土里,可汀县的河堤还立在那里!”
“河堤的窟窿能填上,那账面儿上那么大的窟窿——”
“尚书大人,您打算怎么填?”
“你以为汀县的人都是我们的手下吗?你不要忘了,新科状元郎事发之时也在汀县!而他——”
“已经被四弟揽入麾下。”
“呵——”戚同甫看在脚边碎成两半的白玉茶盏,不怒反笑,“说到底,太子殿下哪里是怕冤魂索命,您怕的,是填不上的窟窿把您陷进去。”
“四殿下之前在御前是为咱们新科的状元郎美言了几句,确有拉拢之意,且不说咱们状元郎是否已经就范,就算是,又何妨?”
“他在朝中无势力无党羽,在京中无家世无背景,光会读书做文章有什么用?”
“再怎么诗书卓绝,文采斐然,可能敌得过当年光霁公子之万一?”
“为官出仕,文章只是一块敲门砖,到底——”他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还是得靠这里。”
“那孩子今年才十九,他回来若是肯本分做人,便留他在翰林院做一辈子学问,若是不肯——”
戚同甫面露狰狞,五指齐平,轻轻在颈边做了个划过的动作。
“你这是何苦啊!”李璞急得捶胸顿足,“就算他没真的归于四弟门下,那也是四弟瞧上的人,你对他动手,就不怕四弟再拿此事做文章吗?”
“戚大人……咱们……咱们现在不是好好儿吗?要不……”他试探着偷瞄了戚同甫两眼,眼神中竟有两分畏惧,“咱收手罢?起码……”
“起码也先等这阵风头过去?”
“等?”戚同甫冷哼一声,渐渐收起之前的恭敬谦卑,甚至凶态毕现,“四殿下可以等,殿下您与我也可以等,可圣上他还能等多久?”
至去年冬天一场大病后,晟明帝的身子经过一整个夏天的调理,也始终未见大好。
“眼下转眼就要入秋,谁能保证——”戚同甫压低声音道:“他老人家还能熬过这个冬天。”
“这……”李璞吓得险些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戚同甫这话说得的确大逆不道,但也未尝不是实话一句。
“可……可我们……”李璞接到道:“我们这些年……揽下的银子……还、还不够吗……”
“够?”戚同甫冷笑道:“银子可是这天下最好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