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斐紧张地攥住戚景思的衣襟。
他现在总是这样,只要戚景思离开身边到一个他触手不可及的地方,他就会紧张;而只要戚景思回来,他就要紧紧将人攥住。
那是人在黑暗中最本能的恐惧与无助。
戚景思低头,看着言斐脸上的焦虑,一阵心疼。
他低头浅吻言斐的额头,将人抱出房间,送到马车上。
“你……”言斐坐在车上,紧紧攥着戚景思的衣袖,“要送我回去吗?”
他不是害怕戚景思会抛弃他,只是若论财力物力,都是鹤颐楼能给他更好的治疗。
但他不想要治疗,他现在只想要戚景思陪在他的身边,最好寸步不离。
“是一起回家。”戚景思当然懂言斐的意思,他看着言斐紧张的神色,故作轻松地打趣道:“京郊的破院儿,亏我之前还托言毅回去提前打扫出来,你这就已经嫌弃了?”
言斐委屈地撇了撇嘴,一把搂住戚景思的脖子。
人言病中多脆弱,戚景思总会觉得,看不见的言斐,很多时候像个孩子。
“回去以后我去找四殿下。”他吻着言斐的发心安慰道:“求他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瞧你。”
话虽如此,可回京多日,戚景思也没机会去寻常浩轸请了四殿下来。
言斐目下的情况自是不能反回朝中,他们只是悄然回京,并没有让什么人知道,可偏偏是这样,言斐身边片刻也离不得人。
与天生的眼盲不同,后天失明需要更长的时间去适应。
戚景思也不知道言斐是不是故意的,他几次试着想要出门一会,哪怕只是最简单的采买,不长的功夫回来,言斐一定会磕着碰着自己,好像是在控诉戚景思把他扔下了。
也不是戚景思没有想过去找言毅来代为照顾一二,只是跟言斐不得不悄悄返京的情况不同,言毅是现在外面唯一一露于人前的,莜县瘟疫的亲历者,有功之臣。
候补的官职很快就安排上了,因为之前秋闱的名次不够进翰林院,言毅进了最近正好有缺口的大理寺。
大理寺丞一职,从六品上,若单论品阶,倒比言斐初入翰林院的从六品编撰还高些;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此次疫病之后,晟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
一切暂时无法,戚景思去烧水化了药粉,正准备给自己昨天出门买菜时言斐磕伤的额头上药。
他手中捏着白娟,正要去桌上的小碟里沾药,却发现碗底贴着并不算太平整的桌面轻微摇晃。
门外有马蹄声传来。
他躬身摸向地面,感受到轻微的震颤,这不是一两匹快马能搞出的动静——
门外来人不少。
“景思……”
现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言斐异常慌张,尤其是他现在伸出手,却碰不到戚景思。
他伸出双手在身侧慌乱地摸索,“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能猜到是谁来了罢....
第70章 奇货可居 ...
戚景思刚起身要去门外查看, 袖口就被身边的人拽住,言斐的眼神充满惊恐。
瞎子的耳力更加, 很显然,这一切不是他的错觉。
他回身搂住言斐,轻拍着像是安慰梦魇中的孩子,直到门外的马蹄声停下,有人拖长尾音通传——
“四殿下到——”
房中二人终于松开一口气。
李璠抬脚进门,还是一身常服, 含蓄内敛,一身皇室贵气浑然天成。
言斐在戚景思的搀扶下起身行礼。
“既然不在宫中,小言大人大病初愈,繁文缛节, 能免则免罢。”李璠客气道。
被戚景思扶到椅子边坐下, 言斐伸手, 凭着记忆摸向桌上茶盏的方向,“不知四殿下驾到, 陋室寒酸, 怠慢了。”
他已经尽量镇定, 但桌上的茶盏多亏戚景思眼疾手快才不至被打翻。
“不是什么好茶。”他局促道:“但算是刚沏的, 还望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他当然不知道, 从他双眼不能视物以来,戚景思哪里还敢让屋里出现开水这么危险的东西;说是新沏的茶, 也都是晾凉了才敢端上桌。
李璠抬手挥退身边的內侍,亲手接过戚景思递上的茶盏,感受到手中瓷器只传来丁点温热的温度,心有戚戚。
言斐连中三元以来,晟京城里关于“言家闻书的瞎子高中居然高中了”这类酸掉牙的闲话自然是不会少的, 李璠大约也听过些。
只是朝中多番照面,他亲眼瞧见过,言斐的眼睛虽然比一般人要显得略迷离朦胧些,但也不至于对生活有什么不便;可方才对方险些碰翻杯子的动作怎么看也不像装的。
况且朝堂之中,言斐虽官位不高,但他声名不小,几番与老臣论政对答如流,从容不迫;李璠从未见过他如此急促狼狈的样子。
“听闻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