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规矩,新官都要拜见陛下,亲得陛下赏赐。此规矩寓意陛下爱重贤良,不能轻免。
??陛下病重而难见外臣,经过宗正和几位言官加紧商量,最终决定,林寂赐官九卿之一,便独他一人领余下官员官印,进宫面圣。
??今日一大早,林寂便领着几位从五品以上新官的官印,迎着清晨料峭春寒的微风,走过重重宫门。
??终于来到陛下寝殿前。
??按照规矩,林寂需得再长阶前一叩拜,殿前一叩拜,座前再一叩拜。
??前几日宫廷内生变,新上任的金吾卫姓林名戎,听闻,是三个月前刚从西境调来的一个小小副职都尉,如今倒也算平步青云,走了大运。
??今日正是他执守。
??一柄长剑别与腰袢,玄衣铁架沉重又冰冷地贴在身前。
??他俯瞰着长阶之下,红衣烈烈容貌清俊的新科状元。
??瞧见他屈膝叩拜的瞬间,捏紧了手中的剑鞘。
??一道跪拜后,林寂双手端着雕花沉木古盘,上头整齐地摆放着几位新官的官印。只稍稍看过名贴便可知,其中所有人,皆是来自金陵城里有名有姓的贵胄大家。
??——除了林寂。
??唯他出身庶民。
??再行至殿前,林寂双膝跪地,将手中漆盘交到掌印太监手中,再双手交叠平举于身前,俯身再叩一礼。
??林戎的呼吸几乎要滞住。
??手中紧握那冰冷的刀鞘,指节寸寸发青。
??可林寂神色平淡,恍若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礼。
??将漆盘取过,抬脚跨入陛下寝殿内。
??皇帝还躺在床榻上,前几日刺激后,病得十分严重,话也不太说得清楚——所谓的新官拜见,也不过是走个规矩形式。
??林寂再跨过两道殿门,终于来到内殿。
??看到了那床榻上,纱幔之后安详躺卧的皇帝。
??将漆盘平举着高过头顶,再一次屈膝跪下,尔后掌印太监将他手中的漆盘接过,跪举在陛下塌边,轻声道:“陛下,陛下……”
??皇帝似是悠悠转醒。
??“陛下,是新官觐见。这位,是今年的状元郎,姓林。”
??“唔。”皇帝似醒非醒地应了声。
??“臣少府君林寂,拜见陛下。”
??皇帝朦朦胧胧间似乎还有些意识,转过头来,隔着几近透明的纱幔,看着底下跪拜那人。
??太监将纱幔卷起,别在床榻前的金钩后,眼前豁然开朗,皇帝看清了底下端正跪坐的那个年轻人。
??眉若远山,眼似寒潭。
??就连一旁的太监都忍不住咋舌,这位状元郎好一副清隽儒雅的仪容。
??不知怎么的,这惊鸿一瞥好像引起了陛下心悸,他陡然咳嗽起来,手高高举起,伸向床榻前跪拜的那人,喉头像是被什么糊住了似的,忽的喘不上气。
??掌印太监见势不好,忙不迭冲到外头去,教人去赶紧请了御医来。
??内殿一时间只剩下林寂,和仓皇喘气的魏恭恂。
??林寂缓缓俯下身,交叠着手。
??左上右下,与新朝新礼相反——这位状元郎,行的是前朝萧氏的礼。
??磕头而下,再道一声, “陛下,万安。”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皇帝捂着心口,似乎更是喘不上气来。
??他没有办法彻底的转过头,只能将眼珠子偏转,努力看清下头跪着的那位少年郎的模样。
??他的眼睛,他的眉毛。
??长得,像极了他的娘亲。
??时光好似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也是在这样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内,衣着华贵的稚子的小靴子上拴着银环,环上系着铃铛,每动一下,便悦耳响动。
??那只脚,在高堂之上悬着,晃啊晃。
??“嫡皇长子萧珩,品行贵重,懿德庄成,今——”
??“册封为储。”
??年仅三岁的稚子,被皇后抱在怀中。脚上的银铃叮咚作响。
??而年轻的魏恭恂,双膝跪地,左手叠于右手之上,俯身叩拜。
??“殿下,万安。”
??他一屈膝,身后群臣莫不俯首,再无人敢置喙半句。
??皇后眉眼清秀,如谪仙一般生得端庄娴雅。替着皇太子回话,“众爱卿平身。”
??繁琐的册立仪式后,魏将军意气风发直入天子寝殿,独自拜见皇后娘娘和新太子。
??新太子正拆着头顶沉重的金玉发冠,nai声nai气地喊,“舅舅。”
??皇后蹙眉,“珩儿,他是魏将军,不是舅舅。”
??“可将军不就是舅舅吗。”太子像是疑惑极了。
??年轻的将军单膝跪地,抬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