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Yin鸷,且偏执。
??余洛从不知道,林寂还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声音不大,可是却能让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点一点起来。
??“萧家的江山是已经亡了。”
??“可魏家的,也能亡。”
??屋内传来来回踱步的声音,那脚步声一轻一重,是腿部有残疾的裴寒亭。
??里头黑漆漆一片,简直像两个鬼魅在黑暗中对语。
??“你知道你要坐回这个帝位,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天下多少人得死,战火又将遍布三十七州,萧珩——”
??“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当。”
??那声音冰冷残虐地打断裴寒亭,“魏恭恂能做的事情,凭什么我不能做。”
??余洛的瞳孔陡然一震。
??几乎忍不住低呼出声,幸而被裴寒凛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裴王爷执意要推那魏闻珺当太子,我无法阻止。但是若有朝一日,王爷心底中意的储君死在那金雕玉砌的宫廷内,王爷,可不要后悔。”林寂的声音Yin冷得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棱,直戳心肺。
??哗啦一声。
??似是一盏茶水泼洒在地上,瓷器碎裂。
??“你说你恨极了魏恭恂,可你看看你如今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照着他当年亦步亦趋。殿下,兵权——不是这样用的。”
??兵权这种东西,可保国,亦可祸国。这的确是魏恭恂说过的话。
??只是那时候,他并不能领会这其中的意思。
??余洛看不到此刻林寂的眼神里慢溢的仇恨,如同深渊里不断翻涌的腥臭的烂泥,是根本挣脱不开的沼泽。
??林寂垂着眼睛,裴寒亭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听他冷笑一声,“太傅教我的治国齐家之道,保不住这万里河山。魏恭恂以身相教的Yin诡算计,才能让我重归帝位。正统?什么是正统,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的,就是正统!”
??裴寒亭眼神灰暗下来。
??似乎也有些心力交瘁,此一番,连声音都弱了不少。
??那是心如死灰的叹息。
??“我刚刚说,你和沈公子像。”
??“是我胡言了。”
??裴寒亭道,“你还是和你舅舅像。”
??屋子里陷入死寂。
??很久都没有声音再传出。
??裴寒凛和余洛都以为这一场交谈将要结束的时候,才听到林寂喑哑地回道。
??“你说像,那便像吧。”
??寥寥几句,似焚炉里的余烬。
??魏恭恂将他的人生拽入炼狱。
??——他便要将这业火,引往人间。
??余洛从前看不懂的那些东西,理解不了的剧情发展。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好想有点懂了——反派视人命如草芥的狠毒,那滔天的愤恨与仇怨,在这一刻,从未如此清晰。
??那个屋子里和裴王爷对峙的那个人。
??和余洛平时所熟悉的那个林寂,完全不同——
??那是真正的反派萧珩。
??让人满心震惊。
??那个在自己面前清寂如山涧明月的人。
??同样也是满心仇恨只想倾覆天下的恶鬼。
??那一双温柔地会替自己擦去眼泪的手。
??同样也能拿起沾着别人鲜血,夺去别人性命的屠刀。
??余洛的腿倏然有些发软,几乎要摔下树干,被裴寒凛抓住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形。
??魏恭恂原来是林寂的舅舅。
??屋子里的裴寒亭清雅而低沉依旧传来,可是余洛脑子嗡嗡作响,再听不进去半个字。
??浑浑噩噩,一身冷汗。
??直到被裴寒凛背着越过高墙,回到自己院中,他都久久不能回神。
??裴寒凛看上去有些急,“阿洛,我听得比你多。我知道接下来就要天下大乱了——西境的流民之乱就是一场Yin谋,祸乱既是自西境而起,很快就会蔓延到南境。现在,只有中境是安全的,可是金陵城你不能回去。而兄长命我不日送沈公子上金陵城以登太子之位,我可能会顾不上你。这样,我连夜送你去云州吧。”
??“云州有你父亲阿姐,还有十二万兵马驻守,又是中境十二州入关天堑。”
??“那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朦胧间,云州两个字又刺痛了余洛的心肺。
??对了,云州。
??要打仗了。
??书上写的,战火会彻底吞噬云州。
??他的姐姐和父亲还在云州。
??保不住余家的兵权,就难以保住沈棹雪。如果再这样按照原剧情走下去——所有人……可能都会被林寂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