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侯爷叙述得非常平静,像是往事如烟。
??但是林寂眼底却震颤,仿佛许多年前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裴寒亭似是太息,缓缓闭上了眼,“我知道当年萧家惨祸,整座金陵城都是炼狱。但正因为当年魏恭恂害得所有人如此痛苦,所以我才绝不愿意再扶持一个和他如此相像的人重登帝位。他如今尚且有求于你余氏,若是来日登基,再无权柄可制约他,你如何知道他究竟会成变成一个怎样的帝王!”
??余镇钦心里头有几分笃信。
??萧珩和魏恭恂是不一样的。
??当时如同当年他没能说服裴寒亭跟他一起刺杀魏恭恂,他也知道,仅仅靠自己所谓的个人的判断,是无法说服耿直又忠正的裴家人。
??这样谈下去,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所以今日,他有旁的打算。
??“不能制约,那便想法子制约。”余镇钦再教人添了个碗来,将酒分出三碗,分别推到对面两个人面前。
??裴寒亭察觉到余侯爷应该是有别的主意,还叫人去将门窗都掩上。
??余泱和裴寒凛被打发到外头守着这营帐。
??看见这架势。
??裴寒亭的心沉静下来,经过刚刚余侯的一番解释,他对林寂的敌意并没有那么大,但是依旧不算认可。
??他心里依旧觉得沈棹雪才是上上之选。
??余下二人面色都很严肃,等着余镇钦说出什么要紧的话。
??没想到余镇钦来了一句:“听说我们家阿洛成婚的时候,你们阿凛没有来贺喜,为什么。”
??林寂和裴寒亭都懵了一下。
??“那时候阿凛受伤了,在院内养伤。”裴寒亭还是顺着话解释着,实际上是裴寒凛根本不看好这一段婚事,所以才没去的。
??“那这礼钱,还是要记得补。”
??屋内安静片刻。
??裴寒亭皱眉,“余侯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喜事要告诉你们裴家。”
??余侯爷抿了一口酒,“阿洛身怀有孕,已经三个月了。”
??裴寒亭:“……”
??“到时候孩子出生了,两份礼钱,一起给。”
??裴寒亭:“……”
??余镇钦看着裴寒亭面色僵硬,不打趣了,对林寂说,“我知道,魏恭恂既然能重病在榻,金吾卫一定是在殿下的掌握之中了。”
??林寂知道此事遮掩不过去,便在裴寒亭震惊的目光中点头,“是。”
??余镇钦又说,“殿下只跟裴寒凛见过几面,又佐以当年的一些旧事。就可以对裴家的行事作风拿捏得如此Jing准,可见殿下识人之清。不知殿下,是否信得过裴家小王爷,裴寒凛。”
??话说到了这里。
??林寂脸色微妙地产生一些变化——他是听明白了。
??云南王这么多年不插手金陵城事宜,余侯爷,这是在向裴家要兵权。
??可是裴寒亭手中已经握有二十万兵马。
??看护金陵城宫城的金吾卫如此要紧的差事,怎么能落在裴家手中,那裴氏也太过势大了。
??林寂沉默着,似乎并不愿意。
??余侯爷极其劝说。
??“殿下不放心裴家,又岂知裴家,便能放心殿下。”
??林寂还是沉默。
??余镇钦等着林寂斟酌,同时又继续更进一步地提要求,“阿洛身怀有孕,还有七个月便能生产。也不是旁的,我们余家当外戚当惯了,魏恭恂一死,回头外戚就成别姓了,心里头不大乐意。金陵城里的兵权我们不碰——但是我们余家,必须再出一位皇后。”
??“不仅如此,还要一位太子。”
??余镇钦这话说得露骨。
??半点没有刚才老好人的姿态。
??简直是在趁火打劫了。
??裴寒亭还是第一次看到余镇钦和旁人谈判的模样,没有想到这么直截了当,好像全然不把自己的‘狼子野心’当一回事似的。
??难怪当年能魏恭恂手里生生撕扯下一块兵权来。
??林寂果然始终一语不发。
??裴寒亭看着余镇钦狮子大开口的做派,眉头稍稍拧起。
??“阿洛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便是未来的皇帝,是女孩便是日后的女君。我们余家推你继位后,你可以再与旁人再生别的孩子,但是不得跟萧姓,一生下来只能过继到旁系去。”余镇钦转头又看向裴寒凛。“日后这位储君,便跟着周太傅习文,跟着阿凛习武。如此一样,可不就是最好的储君。”
??裴寒亭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余侯爷在说什么。
??这位储君有余家作靠山,同时又有周太傅和裴家辅佐,不曾经历过那些亡国之痛,的确是有很大的概率能成为一位极好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