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这么溺爱他,我们家能成这样?”他大声质问,“不是你为了供他乱花钱,我们能欠那么多债?什么你不敢认他,是他不想认你吧!”
李桂讷讷说不出话来。
丈夫哀叹了一口气:“你可给人家添了大麻烦了。”
李桂含着泪,不说话。
“到这个时候你还维护他?你为了这个没良心的儿子,为了他那点狗屁的面子,自己家也不管了老脸也不顾了,还拖累了别人,你知道那些背良心的崽子都是怎么养出来的吗?都是你这样养出来的!”
李桂绞着手。
她本心不坏,也好强,就是太心疼这个儿子。
正僵持间,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边的人让她别在意网上的舆论,对节目组没有那么大影响,还添了热度,这点骂声扛扛就过去了。
还说有人帮她介绍了一个稳定的工作,有保险,不用起早贪黑到处跑了,可以多些时间照顾家人。
李桂愣了愣,连忙感谢,又忍不住问:“能问问,是谁介绍的吗?”
“本来不让说的,但我还是觉得告诉你一声比较好。”那边的人说,“是景先生,帮你送外卖的那个。”
李桂怔怔地握着手机。
丈夫问她:“怎么了?”
李桂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我还是……要认大军。”她说,“不是节目组乱找的,不是他们的错,更不是那个……景予的错,是我错了,我太溺爱李军了。”
……
网络上的舆论反转往往就在一瞬间。
景予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闹剧已经落幕了。
他只听到一个余音——那个李总确实是李桂大姐的儿子,他的过往都被网友扒出来,妻子因为他对父母的态度决定跟他离婚,光鲜耀眼不再,因为苛待父母,不尽赡养义务,而背负上无数骂声。
那期节目也因此大火特火了一把。
李桂大姐也抽空给他打过电话,道歉兼道谢,景予客客气气,没觉得有什么。
他想到的是另一回事。
这件事,可以当做对比案例来告诉李导。
那天连线的时候,景予做完了练习,突然说:“李导,您知道最近李桂大姐的事吗?”
李泯怔了怔,抿紧唇角,差点以为景予发现了自己给李军施压。
片刻后才想到自己应该做得很隐蔽,不会被发现,他才松了一口气。
“听说过。”他淡淡地说。
那就好。
“亲人之间呢,有很多种相爱的方式。”景予用他一早想好的措辞,道,“有的会选择严厉,有的会选择宽容,但无论哪种都是为了让孩子成为一个独立的、健康的人,是为了让他过得更快乐,更舒心。”
“但有时候,人们的做法会过度,因而造成一些难以挽回的结果,比如过度的宽容,和过度的……严苛。”
“任何爱过了度,都是不正常的,会影响到对方的。”
“李桂大姐对她儿子的爱不正常,所以造成了反目的结果。”
“其实……”他鼓足一口气,正要说下去。
——
“我明白了。”
李泯轻声说。
就像李桂对儿子过度纵容一样,爷爷对他,应该是过度严苛的。
不管什么样的爱都不是纵容,也不是苛刻。
爷爷和他的关系,是不正常的。
他的反抗不是规则外的不应该,是他本就应做出的捍卫和争取。
他与常人世界有罅隙的根源在于这里,他收到了错误的爱。
爱应是不强迫、不偏执、渴望占有却不忍占有。
应是从无望中生出希望,泥泞中看见陆地。
应是愿他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而非困在囚笼,断去开路。
应是无止无息,是一次又一次的重生,是无尽的奢望与无尽的克制。
爱是尊重。
……
他好像隐隐学会了一点。
这次,应该是对的。
……
景予按着耳机,没说话。
半晌过去,才有点发抖地,小声地说:“您明白了什么?”
“爷爷对我的态度是不正常的。”李泯垂眼,低声地说,“我不该在这样的环境里,继续下去。”
景予憋住气,很久才恍惚地听见自己长出这口气的声音。
太好了,李导明白了。
他一定可以脱离这个糟糕的家庭的。
“还有呢?”景予继续问。
不止他爷爷,还有李浪,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不闻不问的父母,他们的态度都是不正常的,他们都没考虑过——
“我好像明白了‘爱’是什么。”
李泯说。
景予一怔。
“那是……”他慢慢地、郑重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