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筹拍之前,我去见了它的原型一面。”
“他告诉我,去拍吧。”
景予的眼睛抬起来,目光缓缓地扫过台下每一个方向。
知情人惊愕。
但这是少数。
杨编剧知道原型是谁,但为他去见过原型而惊愕。
赵恒星知道他见了谁,却为那个人是电影原型而惊愕。
更多的人,更多旁观着影片故事的人,既不知道李泯的过去,也不知道他和李泯的经历。
所有人都只是看了个故事。
而故事里的人,却是真的过了一生。
这就是电影。
用创作者的无数悲欢哀乐,去塑造成型。
景予觉得心内很通明。
而今他也从故事外走到了故事里。如果这个故事和李泯有关,那他三生有幸。
场下有记者举手提问。
工作人员把话筒递了上去。
“景予老师你好。”那名娱记显得有点紧张,但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有传言说你是为了证明你离开李导照样能拍出好电影,所以才有了这部作品,是真的吗?”
杨编剧下意识想站起来替他解释,但被景予用气势按住。
他坦然地和记者对视着,尽管这个视角是仰望,但他并不显得局促躲闪,反而极为大气。
“我并不想替自己证明什么,我只是在完成一个续集。”
“其次,这部电影离不开李导。”
“可以说,每一个镜头里,都是他的影子。”
记者被这回答噎住了,一愣一愣的,没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几个人明白。
倒计时五分钟,另一个记者抓紧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景予,这部电影的原型是谁呢?”
景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笑了笑,“看电影吧,这个答案在电影里。”
工作人员收起了桌子,记者也只能不甘地坐下来。
其实有聪明的人已经隐隐有猜想了,从刚刚景予的那几句话里,能够得出的信息已经指向性非常明显。
只不过这个答案,怎么看都透着点不可思议的巧合性。
韦妮就是其中一员。
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溜到景予身边来,小声问:“小景予!你告诉我,原型是不是李导?这对我很重要!快!”
景予:“导演不能带头剧透。”
韦妮那个恨啊,就差把他拎起来抖抖看藏了什么秘密了,但这厮硬是撬不开嘴,她只好含恨溜回座位。等回了座位才想起来,景予身边,是不是好像空了一个位置?
谁啊,这么大排场,都快开始放了还没来?
韦妮探头看了看,依旧没见有人进来。
她很快失去了兴趣,将全部注意力投到了屏幕上去。
灯熄灭了下去。
屏幕上动画的荧荧光芒,成为唯一的光源,清清淡淡地映在脸庞上。
景予坐得端正,但他看着荧幕,有些走神。
这是他第二次等待自己参与的电影首映了。
他好像经历了很多。
又好像和从前一样,什么也没变。依旧做着最忠实的观众,在李泯的电影上映的第一天,坐在电影院里,被荧荧微光照耀着,和故事背后的创作者共度短短的两个小时。
他和李泯通过电影对话。
他和所有人一样不知道李泯是什么样子。
他崇拜这个人,渴望靠近这个人,尽管素未谋面,可李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偶像。
他的梦想好像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了现实。
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泯是什么样子。
也再没有人如此靠近。
他一直以来真挚无比的梦想,如今也把他视作了梦想。
他们都在今夜圆梦了。
片头曲低低缓缓地响起来,画面开始暗下去。
一片黑暗中,视觉失去了效用。
只有耳朵幻觉一般听见很沉定的脚步声。隐隐的,但每一步都走得坚稳。
渐渐地、渐渐靠近。
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可目的地在景予身旁。
寂静里,高大身躯在唯一的空位里屈身坐下来,一身的黑色,没进了黑暗。
画面亮起来之前,景予听见了。
他刹那间抓住身旁人的衣袖,手从干净分明的指节抚摸到袖口下的腕骨。
那里戴着一块和他同样的表。
不用看也知道,摸一下表盘,会弹出半边金属质小桃心。
身边的人没有反抗,温顺地让他握住,十指交叉。
景予扣得很紧,像是怕弄丢了,拉住那只手放在身边。
他找回来了,是他的了,永远也不能离开。
好在,他从未有离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