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傅徇,不仅恨他亲情淡薄,恨他生而不养,更恨他剥夺了自己无忧无虑长大的可能。如果可以,他想做个真正的江家小少爷,就算是庶出也没有关系,长大后依体力而食,过着平凡而幸福的一生。
可烙印在一个人身上的印迹是永远没办法抹去的,江澍晚心里住着恶魔,每每午夜梦回坐在床边痛苦挣扎时,脑海中想的都是怎么去死。他是个懦夫,不敢擅自了结自己的生命,也不敢刺杀傅徇。
悬泠山那场机遇千载难逢,若是能与灵氏姐弟联手将傅徇成功杀死,他便能永远跟着云殊华在五域中一起修道。
洛圻山,洛圻山是个多好的地方啊,门中勤恳修炼的子弟无数,师尊沈棠离待人温柔可亲,在隽宸殿修习道法的日子,每天都是快乐的。
为何他偏偏是傅徇的儿子,身上担着继承玉逍宫的责任?
如今刺杀也失败了,他只得继续活在黑夜里,不能再见光明。
“不过,这件事为父暂且不想细究,”傅徇冷淡的嗓音将少年飘远的思绪扯回,“你记住,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离开五域,更不能叫沈棠离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江澍晚颤了颤,意识到方才回想的东西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完成,眸中燃起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来,又恢复成死寂的样子。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来也应当知道,北域域主是我们的人。”
师炝。
江澍晚闭上眼,额头距地面仅一寸距离,声音沙哑地回应道:“儿子知道。”
“我要你继续配合他,为他作掩护。”
“……”
江澍晚鼓起勇气,终于开口:“父亲,师炝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这几日他在山上肆意欺侮道修……这是否是计划中的一环?”
傅徇喉间滚出一声冷笑:“怎么,你现在竟如此在意五域中人,连这点小事都要过问?”
“可……”
“——师炝愿意做什么,让他去做便是,”傅徇蹙眉道,“明日计划若成,不久的将来,我们便能与五域开战。”
开战?江澍晚怔了怔,既然傅徇这么说,那便说明仙魔两界又将有一场大战了。
冥冥之中给,事情正超脱预料,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飞速发展。
“这段时间,你安心待在中域,盯紧殊华,”傅徇神色疏懒,“你们都是同侪,想必关系也不错,若他有任何异动,随时向我禀报。”
关系不错……江澍晚口中发苦,唇角自嘲地勾起:“是。”
“除此之外,务必打听清楚,殊华与景梵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徇的语调低沉且轻缓,这句话传入江澍晚耳朵里,令他无端回想起大比开典那日,景梵同云殊华亲昵同座的场景。
指骨捏着袖角,攥得发白,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晦涩道:“儿子知道了。”
“殊华对玉逍宫有大用,他身上藏着不少秘密,放在景梵的清坞山上倒还安全,”傅徇冷声说,“时机一到,我会寻人向你递信,届时你再将他带回玉逍宫。”
“可殊华他有自己的想法,未必愿意跟儿子一同回去。”
傅徇微微一笑,道:“我只要他活着回来,至于用什么手段,你来决定。”
江澍晚没有继续讲话。
“还有一事需要你着手去办,”傅徇转了转玉扳指,“我需要你挑拨云殊华与景梵的关系,若是能做到让他们互相怀疑,那便最好。”
“这件事,儿子恐怕做不到,”江澍晚摇摇头,“殊华与景梵已做了许久师徒,我只是中域的小弟子,大比结束后,就是想见殊华一面都难,怕是改变不了什么。”
傅徇唇角上扬,挑眉问道:“你可知清坞山玉墟殿中有一块可以沟通天意的天音石?”
为何忽然提起天音石?
江澍晚心中奇怪,但没说什么,只颔首道:“天音石是五域圣物,一直放在玉墟殿中被严加看管,据传它连接着极北之地的楞严咒结界,威力无穷,乃仙人之物。”
“不错,当年景梵还是只在人间苟且偷生的蝼蚁,若不是天音石选中了他,在他体内降下碎裂的碑刻,根本不会有如今的造化。”
说到此处,傅徇冷笑一声,眉目间透着浓浓的不满。
“玉墟殿是下界之中与三重天最接近的地方,历任下界共主得天音石点拨而继位,换言之,只要得了天音石承认,便有机会坐上最尊贵的宝座,俯听天意,羽化而登仙!”
江澍晚继续点点头,皱眉道:“可这与殊华有何关系?”
“问得好,”傅徇定睛看着他,“只要你将殊华带到天音石面前,以血相认,定能获得造化。这消息传入剑尊大人耳中,还怕他不会与自己的徒儿反目成仇?”
听罢,江澍晚面色发白,瞠目道:“什么?以血相认……获得造化?殊华他难道与天音石有什么联系?!”
能从天音石获得造化的人,无一不是命定的天下共主,傅徇难道是在暗示殊华是下一任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