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乐水点点头,长辈在小辈的身体情况上总是格外担心,他也能理解,但怎么会让大病初愈的宋含章来接他?
把自己放在许叔的角度,淳乐水觉得他就算自己来也不会让宋含章来。
他疑惑地往旁边看了眼,宋含章目视前方,非常专注。
这段几天宋含章瘦了不少,下颚线条十分凌厉。
他像是有所察觉,用余光往副驾驶的方向扫了下,撞上他视线后淳乐水淡定地别开眼。
【算了,管他是不是许叔让来的……】
宋含章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我有点累。”淳乐水带上帽子,特地强调,“没事的话不要半路把我叫醒。”
【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大衣的帽子又宽又大,几乎将淳乐水整张脸都罩在里面,只从帽檐下露出半张唇以及瘦削的下巴。
下巴又尖又利,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宋含章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转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抬手关掉了车顶灯。
车内几乎和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仪表盘上的微弱光线映照在宋含章脸上,他唇线绷得很紧,一到家便迫不及待地叫醒了淳乐水。
宋含章很害怕看到淳乐水坐着睡觉。
淳乐水率先下车,宋含章把车开进了车库。
一踏进家门,他下意识就在屋里找起了淳乐水的人影,许清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大衣,宋含章问:“淳乐水呢?”
“乐水说他累了,一回来就上楼了。”许叔说,“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最近确实把他累坏了,徐敏说明天做点好吃的,给你们俩都补补。”
宋含章在客厅里站了片刻,从书房里拿出一份文件上了楼。
他站在淳乐水门前,几次想要敲门,手抬起了又放下。
许叔说他脸色不好,屋里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可能确实正在睡觉,如果敲门就会打扰到他。
-
淳乐水突然醒了,他这一觉睡到了半夜,此时是凌晨三点。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忍着浑身的疲惫起床下楼烧了杯热水端上楼准备晾一晾用来吃药。
他把放在床头柜里的药拿出来,正准备走过去关上房间门,突然听到宋含章房间传来一声惊呼,他忙放下手里的水杯走出房间,轻敲宋含章房门:“宋含章?”
屋内隐约有声音,但没人应门。
淳乐水害怕他有什么意外,直接破门而入。
床上的宋含章显然是被梦魇住了,满头大汗,迭声叫着外公。
淳乐水生怕他前两天的病况再来一次,一边拍他的脸一边试图把他从梦里叫醒:“宋含章?”
“宋含章!”
宋含章猛然睁开眼。
他盯着天花板失神了片刻,将视线下滑落到淳乐水脸上。
“做噩梦了?”淳乐水问。
宋含章抿着嘴没说话,过了会儿轻摇了下头,他从床上坐起来,大概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反应有些迟缓,半分钟后才问淳乐水:“我把你吵醒了?”
“没,我刚下楼倒水喝,刚好听到你房间有动静。你没事吧?”
“没事。”宋含章轻声道。
这种情况淳乐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点了下头就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时又突然被叫住,他回头,宋含章欲言又止地盯着他。
【?】
“桌上的文件袋,”宋含章说,“是外公给你的。”
回到房间,淳乐水先吃了药再拆开文件,看着里面的内容愣了一瞬,这里面装着的是宋氏的股权转让以及宋时清赠与他的其余遗产。
只看了几眼,淳乐水就原样塞回去,把文件袋放在了门边的柜子上。
他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把自己百分之七十的遗产都留给了他,淳乐水捂住脸,再抬头时眼眶有些红。
他躺在床上也无法再入眠,总会想起一些近两年来和宋时清相处的点滴。
迷迷糊糊的,淳乐水听到对面宋含章房门打开的声音,大概是夜里特别安静,听觉就变得格外敏锐,他甚至还听到了宋含章踩在地毯上沉闷的脚步声。
脚步停在他门前,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淳乐水转头看了眼房门,下床走过去,拉开,门前空无一人。
视线微微下落,便能看见靠在门边墙壁上睡觉的宋含章。
他坐在地上,身上裹着被子,但显然并没有睡着,正睁着眼睛从下往上望着淳乐水。
两人同时呆愣了几秒钟,宋含章站起来,张了张嘴但也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去世后有外公一直陪在身边,外公去世后特别是是在这次发烧醒来之后,只有看到淳乐水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片刻的安心,一旦淳乐水不在他视线范围内,宋含章就会有些慌张。
大概是每次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淳乐水的缘故,他下意识地开始依赖他,就像当初依赖宋时清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