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一语之后二人姿态都放轻松了许多,一起逛展了。
西洋画太实,徐致远不喜欢,可被高材生们钟情,占了画展的大半。
徐致远心中有无数的蚂蚁乱爬,无聊得发慌,但偏偏岳剪柳看得很认真,他又不好意思去打搅,只能频频地去看钟表。
画展不乏洋人,走到了半圈,出神的徐致远被一个小东西撞到,低头一看是个穿着花色和服的女孩。
她的母亲拉着她,用徐致远听不懂的语言跟他鞠躬道歉。徐致远点头微笑以示没事。
随后跟来一个男人,身穿亚麻色的西装,留着整齐的胡渣,肚子长了一袋 “大腹便便” 的资本。徐致远忍不住瞎想,若是他要切腹,介错人得好生拿只盆钵接铜钱。
这位家主看到了方才的情景,似乎对女人鞠躬一举十分不满和鄙夷,用旁人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瞥了走远的徐致远一眼。
徐致远用余光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鼻子打了个冷哼。看装束,想必这洋人是个大商,在淮市做出名堂,把妻女接来享乐了。
这些洋商人深得徐致远厌恶,来淮市赚得盆满钵满,也不讲宾客之道,却还要反过来趾高气昂地对主人轻蔑相待。若是这种人来徐家做客,是要被轰走的。
走了一路,徐致远心想要不要找个理由开溜,瞥了岳剪柳一眼,却发现她好像也在时不时地留意钟表。
徐致远眼睛一亮,他以为岳剪柳也在煎熬,于是大胆地试探道:“剪柳,待会要不要去看电影?我这里有票。”
“不了……” 岳剪柳难为情道,“我一会儿还有其他事情。”
“太可惜了。”
凑够了相处的时间,徐致远找了个理由分别,果不其然岳剪柳爽快地答应了。
将岳剪柳送上车,微笑目送之后,徐致远终于现出了原型,把修身的西服外套和马甲脱下来,一路连跑带跳地闯进跟傅书白约好的馆子。
见少爷来了,傅书白死气沉沉道:“你还是再晚到几个时辰正好吃晚饭吧。”
“把你那穷酸衣服换了,穿这一身,好符合成熟的社会人士形象。” 徐致远把自己的衣服递给他。
傅书白见钱眼开,接过瞬间怨气就没了,说道:“哟,远儿,要带我去哪个舞会蹭饭啊,上流人嘛我最会装了。”
“比舞会更好玩。” 徐致远说。
……
徐致远带傅书白去看电影。
傅书白满脸失望,进门前拎着一袋原味瓜子,叽叽咕咕道:“看电影,讲究的是伴,内容其次。你又不带小姐,还不如去下馆子。”
但是徐致远没理他,在席中找寻了一番,不停脚地窜进了一排中间,坐下时整了整衣摆,同时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朝着他道:“书白,往这里坐。”
傅书白被他这一声温柔的 “书白” 吓得嗓子眼卡了两片瓜子皮,恍若吞了掺着耗子药的花生米——恶心得要命,他正想说徐致远你有病。便听到有人先出声唤了那小混账的名字。
“致远,” 俞尧些许吃惊,“你怎么也来了?”
徐致远回头,不失礼貌地朝俞尧和裴禛一笑,说:“小叔叔,庸…… 裴医生,真是巧得很。”
第15章 红酒
傅书白要是信了这是巧合那只能说明读书读傻了。他浑身写满抗拒地走过去,迎着三道目光,恍若坐上了一把铺满荆棘的刑椅。回头,轻声问候道:“俞老师好…… 裴… 大夫好。”
裴禛弯眼笑道:“身体好些了么,傅同学。”
看见他傅书白只觉得天灵盖疼,敷衍地应了几声,脸色难堪地正身坐着。徐致远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声音里含着轻盈的笑意:“书白,饿不饿?一会儿去华懋饭店吧,你想吃什么。”
傅书白转头看着他,要不是被俞尧的目光笼罩着,他已经脱口而出一句,不用了我已经被你膈应饱了。
他最终还是屈于了少爷的钱袋,紧了紧西服敞口,说:“…… 行。”
一时尴尬滋生。徐致远虽看不到俞尧的神色,但是相当地从容淡定,甚至还有些恶作剧成功的小喜悦。有模有样地欣赏起电影来。
这场是《桃花泣血记》重映,看了个开头徐致远便猜出结局定然伤感,默片的无声本是悲剧最好的衬托,败笔是不知哪个自大的放映员全程放了一首凄凄的哀歌。
当然徐致远鉴赏能力有限,共情差强人意,观影一半做出唯一可供参考的评价就是 “阮玲玉真好看”。
正当他啧啧感叹之时,傅书白忽然牵过了他的手,徐致远悚然一惊,但立马换上一副含情脉脉的神色。
傅书白微笑着给他铺平手掌,接着在他手心缓缓地写了几个字——“你是狗吧。”
徐致远亦回以微笑,牵过他的手,也缓缓写道——“滚你的蛋。”
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外看起来都是亲密无间的。二人如此一来一回地问候着彼此的种族和亲戚,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