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在笑声中低着头,看着俞尧轻拭脏迹的模样,心中觉得百般不甘,又恨自己嘴笨无法反驳,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环望一周,说道:“真的,我…… 明明看到了。” 他看向冬以柏,说道,“况且你昨天你还跟俞老师闹矛盾…… 根本就……”
“夏恩,” 俞尧喊住他,将脏了的西服外套脱下,并没有去看他们,轻轻道,“没事,去打饭吧。”
“昨天是俞老师上课迟到,我只是行使学生义务进行合理抗议而已,难道不对吗?”他说 “迟到” 时故意调高了音量,“夏同学,你这话我不爱听,你我皆是俞老师的门生,师生又没有隔夜仇。你既然喜欢读书,想必你应该在哪位圣贤的书上读过了什么叫公私分明。”
徐致远皱眉。小叔叔上课从来准时,昨天只因徐致远突发肠胃炎,他又迁就李安荣和徐镇平的工作时间,自己将徐致远送去医院,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誓死力争” 完了,这群人开始唱白脸,说道:“夏恩同学,我们知道你家里穷,赔不起俞老师的衣服。冬少爷也有手滑的责任,他不是缺这些钱,只是挣个公道罢了。”
“我不缺那些钱!我只是想为俞……”
“夏恩。” 俞尧轻轻唤停了他,“我没事,你先坐下。”
正好冬以柏递上银元来,道:“俞老师,这衣服的钱,我替夏恩赔您。”
俞尧仍旧没有一眼看他,只说道:“不用。”
“好吧,” 冬以柏弯腰时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轻声,意有所指地Yin阳怪气道:“俞先生,你看您的同学有这么多Jing力和道理,得留着多去骂洋人,发泄到同胞身上,这不是和你伟大的初心有悖吗?”
看着他得逞的笑容,夏恩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你无耻。”
公理和大度似乎全让冬以柏站了,夏恩的反驳在群众眼里似乎变成了穷人的心计和斤斤计较。虽然心中存有郁气,夏恩还是再次跟冬以柏道了撞人的歉。他看了一眼一直不作反应的俞尧,当初是他将俞老师扯进了与冬以柏的纠纷当中,愧疚让他垂头丧气:“俞老师,对不起。”
“你没错,” 他抬头看着夏恩,莞尔以示安慰,“谢谢。”
想看戏的本来要散了。他那些志得意满的同伴勾肩搭背地转身,忽然,砰里哐当地也撞到了人。这群要散伙的看戏人又被吸引过目光去。
徐致远一身的剩饭脏污,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将盘子重重地往旁边桌子上摔放,忍着怒火道:“不是,同学你激动干什么啊,没看见旁边有人吗?”
俞尧:“……”
冬以柏:“……”
无他,这句话在几分钟前原原本本地从他口中说出过。
徐致远抄起俞尧桌子上那块刚擦完污渍的毛巾,潦草地扫了几下,也不废话,说道:“赔钱吧。”
“你什么意思,” 冬以柏不巧地看到了整个过程,“你自己撞上来把盘子扣到自己身上的。”
徐致远嗤笑着,把换汤不换药的原话地给他递了回去:“我说冬以柏同学,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如此诬陷我。难道也是家里穷,缺这件衣服的钱么?”
“你……” 冬以柏彬彬有礼的面具似乎像块空有漂亮的桌布,被经验丰富的徐致远一扯就给掉了。他的同伴赶紧拦住他,赔笑道,“哎,人是我撞的,冬少爷只是作为朋友想为我出口气而已…… 这位同学,你这件衣服多少钱,我来赔。”
徐致远脸不红心不跳道:“三百大洋。”
那同伴呛了一下。
“……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冬以柏忿然道,“一件破衣服,狮子大开口地虚报这么贵的高价,究竟是谁来讹人?”
“衣服是你的还是我的。”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这也太贵了,一个学生怎么可能买得起这种价格的衣服。”
人群里背对着他们的一个学生,粗着嗓子开口道:“这不是徐家少爷吗,穿得起这种衣服很正常。”
“啊……”
“他是徐致远?”
徐致远眼睛一斜,听得出来那个极力掩饰的声音来自于混在人群傅书白。
傅书白又故意引导道:“管他多少钱,给人弄脏了衣服要赔那是天经地义,别人免了你赔那是人家心善仁义,这个冬少爷看起来也是有钱人,肯定比那夏恩是有钱的,不至于这么抠门。”
“有道理……”
“学校食堂而已,怎么还勾心斗角的,冬同学方才还说被别人’污蔑‘,怎么现在又转过头来’污蔑‘别人。”
冬以柏四处找声源处,大怒道:“谁在叽叽喳喳地胡说八道?”
徐致远低头笑道:“这些人是为我说话而已,” 他指着冬以柏的同伴,说道,“夏同学还没说这些替你说话的人是胡说八道呢。”
冬以柏让他彻底激怒了,说道:“你算个什么玩意,找打吗?”
徐致远道:“哎,正有此意。”
“行了。” 俞尧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