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以为这是长辈的恻隐之心,他甩开俞尧的手,指着徐致远,怒道:“大逆不道的东西,一会儿再跟你论道。”
徐致远像是头被父威压制住的小狼,只是看着地面,一时说不上来话。
牟先生见缝插针道:“徐长官,既然小少爷在这儿,我们要谈的事是当面说,还是……”
“’盗火者‘本质是动摇淮市统治,身为联合政府一员,摆平舆论亦是我的责任。不过,我做我分内之事,你们也不要越俎代庖,将闲手伸得太远。” 徐镇平冷静下来,横眉冷目地直接道,“俞尧是我们徐家一员,我可用信誉担保,你们阐述的罪名尽是莫须有。”
“唉…… 那姓吴的偷窃联合政府的情报被抓,竟被那篇陈词滥调的文章奉成英雄了,百姓的怒火被这样有意地点燃起来,消下去可不容易。” 牟先生对这徐镇平笑道:“既然有徐长官担保,我们一定是信的,毕竟勾结同袍会不是小事…… 待我上报之后,就可以放俞先生出来了。”
牟先生又轻飘飘地说道:“您也知道,淮市的情报一直在泄露,抓了吴深院方景行,仍旧无济于事。上头早就怀疑淮市有条潜伏的’大鱼‘,还因此派来了孟长官…… 这不事情没有得到解决,难免办事的心急抓错人,还望俞先生不要错怪。” 说完,他朝俞尧鞠了一躬,
“不用你Cao心,徐家不容叛徒,” 徐镇平没有看他,背在身后的五指一攥,上面还残留着那一巴掌余下的热麻,微不可查地发颤了一下,他说,“如若有,我会亲手解决。”
第80章 疯人
说完,牟先生眯眯着眼睛点头,说是回去上报了,只剩下徐家父子与俞尧三人。
徐镇平冷声对徐致远道:“现在给我滚回家去,你妈找了你两天。”
“我不走,”大概是被那句 “亲手解决” 给刺激到了,徐致远空长了一个顶撞父亲的胆子,说道:“你这么能耐,干脆把我也关进来算了。”
徐镇平:“你说什么?”
“我不走,就在这和我小叔一起。”
“致远,” 俞尧抓住徐致远的手腕,将他向身后一拉,气头上的徐镇平这才没跟他动起手来。
俞尧看着徐致远,亲自劝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先回去和安荣报个平安,不要任性。”
徐致远望进他温和的眼眸里,闭口不言。
“我不跟你废话,混账东西。” 徐镇平怒火压着,徐致远的顶嘴以及在俞尧身边低眉顺目的模样却给他火上浇油,他负在身后的拳头握得青筋鼓起,他道,“你究竟回不回去。”
徐致远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逐渐缩紧,又看了俞尧一眼,只好缄默地走出牢房,将铁门摔得哐当直响。
待脚步声消失了,徐镇平才缓缓开口,说:“他给你添麻烦了。”
虽说是 “致歉”,徐镇平的语气中的冰冷和怒意却仍未消融。他对于俞尧这荒唐的纵容心存不满,但又不好和儿子对话那般撕破脸来说。
俞尧说:“抱歉。”
徐镇平深深望了他一眼。俞尧以为他会问起自己究竟是不是加入了同袍会,但是徐镇平没有,两人像是各自有着一层不为人知的膜,透过模糊的视角相互静默。
“警察撤销立案也需经过程序,再委屈你在这里待一天,后天我来接你。” 徐镇平留下这句之后离开了。
狱里空荡荡的,怕被发现偷钥匙的巫小峰赶紧溜回来把锁上好,环顾四周之后,悄悄问道:“俞先生,您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我说。”
“不用了,” 俞尧抵着额头,疲惫地在石床上坐下,抬眼看着他说道,“请你这些天帮我留意一下致远。”
巫小峰点头道:“好。”
……
徐致远离开工部局的公共监狱时,心乱如麻, 阳光灼疼了他脸上的伤痕,晃得眼前白花花一片,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放着刚才的情境。
他被俞尧宠溺习惯了,将说服父母这项 “工程” 设想得太过天真,而现实用一巴掌惊醒了他。
他期盼着的被父母、朋友包容支持着的平淡生活在这份天真破碎时,也倏然变成了触及不到的镜花水月。徐致远越想心越寒,眼前仿佛被成形的冗杂情绪拥挤着,只能看得见脚下走的这条路。
他撞到了人,匆匆地说了声对不起。那人的首饰被撞到了地上,徐致远捡起来还回去,发现对方是个同样魂不守舍的女人。
她在伸长了脖子朝工部局张望,神色急迫又迷茫,徐致远叫了好几声 “女士” 她才回过神来。
是个中年妇女,身着锦衣绣裙却不修边幅,憔悴的面容让人看得出是因他事失了魂,无心修理妆容。
女人呆愣愣地将徐致远递去的手镯取回,点头道谢,嘴中念念有词地向工部局走去。而那几个巡逻的士兵似乎见怪不怪一样,直接略过了那女人。
徐致远只是留意了一下,没有思忖太多,独自走回了家。
李安荣开门时眼睛发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