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禛带着口罩,只剩一双眼睛转动,看向他,笑了起来,说:“可我不乐意救你。” 他道:“我好不容易在所有的房子里翻到一个还在喘气的人,发现竟然是你…… 原本觉得还是让这人自生自灭算了。”
俞彦:“?” 他道:“注意医德裴医生。”
谈笑完,裴禛又向他艰难地说道:“你回去之后,记得要去看我的女儿和妻子…… 苑和小晚把我当做依靠和最亲的人,可我对不起她们。” 裴禛的动作好像累得生了锈,过了好久将脖子上的长命锁和口袋里的戒指抓出来,放到俞彦身边的床头柜上,说,“…… 帮把这些给他们。”
“还有啊,” 裴禛身出一只手来,道,“你要跟阿尧…… 替我说声对不起。”
“你还是自己给、自己说吧,” 俞彦望了一眼窗外的大雨,说,“虽然有点难,但是带着你一起逃出去还是可以的,倒也不必这么悲观。”
裴禛嘁了一声,深呼一口气,道:“你乐观那你想吧,我累了,先歇一会儿。”
俞彦不是一个合格的病人,时间也容不得他娇柔病yin,他觉得自己的疼痛减轻了之后,慢慢地挪出别墅,他发现汽车已经被人拆得几乎宣布报废了,于是他撑着伞在外面走了一圈。
那一晚俞彦差点相信了有幸运女神的存在,而她又眷顾了自己第二次,让他在别墅不远处的杂草堆里找到了一辆摩托车。它被十分隐蔽地遮掩着,外壳形成了自然的隐蔽,他在上面找到了尼龙绳,猜想是那两个刺客留下来的。
风大得他差点没拿住伞,慢慢挪回了房间。叫道:“裴医生,我找到了。”
裴禛已经摘下了口罩,正在趴在桌子上小憩,面容平静,像是睡得十分舒适。俞彦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传来衣物厚重的闷响,他问道:“裴医生,起床了。”
裴禛没有回话。
俞彦喊道:“裴医生?”
“……”
“裴禛!”
俞彦愣了一会儿,背后发凉地将裴禛地两层大衣拨开,浓烈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子,俞彦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味,但是它完美地掩盖住了鲜血的腥气。
猩红原来早已经浸透了他的白衬衫,却一直被大衣遮掩得一丝不漏,此时却顺着椅子腿,缓缓地滴落到了地上。
他说…… 自己装死逃过一劫?
有谁会去信这么拙劣的谎言。
可Jing明一世的俞彦竟然信了。
俞彦看着他的时候,刚缝好的伤口在以剧烈的疼痛反抗他的不老实,而他的大脑宕空,嘴唇只能翕动一下,喉咙发不出声音来。他不可置信地去推了裴禛几下,他明明说自己就是歇息而已。
这一晚所有的事物——刺杀,尸体,伤口,气味,甚至是天气,都是狰狞可怖的。只有裴禛的面容安静苍白得恍如隔世。
若不是已经没有了鼻息,还真让人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第96章 烧心
……
“裴禛死了。”
从方景行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凌晨,徐致远到地只穿了一件薄薄长衫,凉风吹向他的时候,宛如一把刀子贴着皮肤轻轻地刮着。
他以为自己还没有醒,即使方景行说话声清晰明了,他还是又问了一遍:“谁死了?”
“裴禛,” 方景行神色沉重,说,“他去了抚临区给孟光安置在不定点的那批人做医疗工作,而那群人已经全牺牲了。”
徐致远有太多的话争先恐后地想要问出口,就比如裴禛一个无派别的局外人为什么会去到那种地方,他的妻子和女儿在哪里…… 生怕落了一点细节,他就反驳不了这个 “谣言” 了。他动了动唇,结果所有的问题在嘴边沉默了半天,只说道:“那俞尧的大哥呢?”
他深知方景行告诉他的不会有谣言,这些问题只会让他更确定裴禛的已死的事实罢了。
“只有俞彦逃了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但遇到了我们赶去营救的队伍……”
徐致远攥紧了拳头,他直勾勾地盯着方景行,说:“这次的集中杀戮都是孟彻的手笔?”
方景行摇头,将双臂放在在桌子上:“孟彻这次借用俞彦去袭击徐镇平的计划十分成功,说明明他的’刀‘终于养好了,还没有见到显著成效,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河拆桥。这样一来他之前好不容易做的伪装就前功尽弃了。”
徐致远的疑惑更深:“那还有谁要去杀他们?俞彦之前的仇人?”
“致远,” 方景行将桌子上的两只杯子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认真分析道,“我们一直以为这件事是孟彻和徐镇平这两个真实立场和表面伪装处处相反的人的一场争斗而已。孟彻披着同袍会的羊皮来欺骗我们的同袍,实际上却是联合政府的一条毒蛇。徐镇平则是长年数日地作为联合政府的要员出现,虽然一时无法褪下这层沉重的身份,但是心一直向着同袍会。”
徐致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形势再给他阐述一遍,只说道:“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