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了整宿的心,终于在清晨医生巡房后落下来。她聆听着门外走廊上来往的人声,竟不知原来医院里是这般纷扰。各种食物的味道与消毒水的气味势均力敌,致使她摇头拒绝父亲递过来装有早餐的塑料袋。
比起饿,白夏现在更想吐。
爸,可以帮我请几天假么?她按住喉咙里的苦涩,胃中翻上来的酸水灼得嗓子痛。
昨天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过来问,我说看具体情况。看你妈妈什么时候醒吧,做了检查再说。
白夏乖顺的点点头。刚才的对话她一个字都不敢落下,目前的结论是在车祸中产生这样的外伤不算严重,甚至算得上幸运,但要做核磁共振确定下脑部和内脏是否有损伤。
病房内的窗帘并不遮光,从昏昏刚能看见光亮,到有些刺眼,是短暂的过场。白夏趴在床边,用一只手搭在额前,遮住刺眼的白光。眨眼间,发现母亲撑开了眼皮,眼珠转向她。
妈!她卡在喉咙里的酸水随着欢喜的惊叫声一并吐出来。
她的头快要钻到床底了,地面上带着泡沫的浅黄色水痕是她刚刚呕的,可她完全不觉得口中苦涩,从床头柜上扯了几张纸草草擦净嘴角,又扔了些在地上,覆盖自己的狼狈。
医生站在床的对面,俯下身子问白母一些话,以便观察她此时的状态。白母勉强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任何声响,眼睛里不再只有浑浊。
她这次苏醒时间比昨晚稍微长一点,白父以此佐证说给女儿的安慰话不是假的,又是催她吃饭又是催她休息。
硬生生被推去卫生间的白夏捧着冷水打算随意洗脸漱口,父亲拎着拖把,举着一只不大的保温壶递给她,叫她去接热水来。
白夏照做,等她回来时,地面已经看不见她刚才造成的污浊。
你先用着,其他东西我回去一趟带来。
洗脸池边已经放好成套的洗漱用品,都是父亲趁她出门准备好的。
热水浸shi毛巾铺在脸上,她分不清哪些是水渍哪些是眼泪。她望着镜子里的人,面颊浮肿朝外鼓起,眼睛像两颗核桃,布满了红血丝。
她的泪水不止来源于对母亲发生意外而产生的恐惧心里,更因为曾经的自己竟理所应当的让父母担心。
这是她因果报应的惩罚吗?白夏吐掉了含在口中的温水,它们能带走一部分口中的酸涩,无法洗掉她心里咀嚼的穿心莲。
纸碗中的面坨成一块一块,她端起冷意,站在窗边大口吃掉,泪水混在调料里,有些过咸。
白夏不敢坐回母亲身边的椅子,她试图隐瞒自己再次失控的情绪,但父亲早就看到她颤抖的肩膀,听见她吸鼻子的响声。不点破罢了。
他出门打电话给白夏的班主任,留她一人自行缓和情绪。
我替你请了三天的假,你暂时安心陪你妈妈,公司有些事我要安排下交出去。
白夏抹干眼泪的脸上,嘴角死命往上扯,以回应父亲的话。
疲累裹挟着她的躯体,加上吃完东西血糖升高,困意叫她躺在折叠床上。侧身翻了翻搁置在一旁的书包,摸出早已没电的手机,向父亲讨了根充电线。
她望着母亲的病床,头壳里发晕,很快便昏睡过去。
白夏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毕竟在梦中,她跑过山野沿着湖泊向前行,踩坏一株株花草。
天地广阔,寂寥无人。只剩她一人的世界格外冷清。
耳边突然增大的脚步声将她惊醒,是护士进来换药瓶,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躺下才过去十几分钟。
你休息一会吧,两小时后换下一瓶药。护士听晚班的同事说了,这女孩一宿没睡,生生坐到了早晨。
白夏木讷的点头,瞟见手机的电量,钻进薄被中,点进她与危决的聊天框里。
她删删减减,最后只发了三个字我没事。
当她再次醒来,父亲提着箱子从里面捡出母亲的换洗衣服和床单被套。
这个给你。他扔过来一个白色的小包,稳稳落在白夏怀里,她前几天做好了,说是等下次见面给你。
是手工编织成贝壳的模样,内里还缝了她的名字。
深埋的回忆被一同唤醒,她记起母亲的手有多巧,小时候常穿的毛衣都来自于她手,现在的衣柜里,也有两件是去年新做的。
喜欢吗?喜欢就好。父亲看她搂得特别紧,默认她是满意的。小心翼翼的情绪才收敛了一部分。
他拾掇完东西,打开电脑放在腿上,敲击键盘的声音簌簌。
白夏坐在折叠床边,不自觉低下的头对上了亮光的手机屏。
消息陆续发来,很多人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
她率先点开关谧的,好友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帮她鼓足勇气平静讲述一些话。
语无lun次毫无重点也好,纯粹的情绪宣泄出口也好,白夏信任关谧会像一个安静的树洞,讲述完不用有其他心理负担。
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