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点了一盏油灯,劣质的灯油燃烧着发出幽黑刺鼻的烟雾。
那少年就在这刺鼻的烟雾中闭着眼睛静静地坐着,脊背挺得笔直。
顾乔从矮榻下面爬出来,悄悄地走到他的面前。
“喂!” 顾乔挥了挥手,不知道该喊什么,他想起黄岐他们是叫他老三的。
他压低了声音,“老三!”
少年没有有反应,顾乔又喊:“傻子!”
少年睁开了眼睛,等他看清楚了面前的人,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到哪里去了?”
“我被他们关在前面的佛殿里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我是在做梦吗?”
“对,你是在做梦。” 顾乔逗他。
那少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厉害,就像真的一样。”
顾乔的脸被他捏得有些变形,“你怎么样?我下午偷偷来看过你一次,他们是不是又虐待你了?”
“嗯,” 少年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回床上,“每次逃出去都被抓回来,现在还连累了你。”
顾乔还没说话,敲门声突然响起。
少年慌忙跳下床吹灭了油灯,一把将顾乔按到床上,用被子裹起来藏到最里面。
刚刚藏好,门就开了,来的是黄岐,“吃药了。”
少年从床上坐起来,“哦。”
黄岐要去点灯,少年站起来挡在他面前,拿过药碗一口气把药汤喝干净,把碗递给他道:“我想睡了。”
黑瘦的男人缓缓环视四周,他的眼睛就像狼一样的昏暗里发出暗红的光。
少年一脸坦然。
顾乔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拼命屏住呼吸、放缓心跳,不放出任何气息。
黄岐向床边走了两步,少年顺势往床上一躺 “我想睡了。” 说着他还往顾乔藏的地方翻了个身,把顾乔压在下面,将藏人的那一团被子裹了裹,全部塞进怀里。
顾乔拼命咬住被子才没有发出声音。
少年闭上眼睛,“帮我把门关上。”
黄岐退了两步,关上门出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少年才隔着被子轻声说:“他走了。”
快要憋死的顾乔把头伸出来大大出了口气,大口呼吸的间隙他看到少年的脸就近在咫尺,而自己整个人都被他裹在怀里,他有些别扭地动了动,小声说:“放开我。”
少年用气声说:“外面有人把守。”
顾乔又不敢动了,他感觉到少年的呼吸全喷在他的脸上,和自己的呼吸融为一体。
这个画面太过暧昧,顾乔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加快,他岔开话题问道:“你刚才喝的什么药?”
“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少年说:“我腰有点软。”
“什么?” 顾乔愣住。
“我说,” 少年把嘴巴挨在顾乔耳朵上,“你在我耳边说话的时候我腰有点软。”
顾乔一下子掀开他坐起来,甚至一时怀疑这傻子是不是在装傻逗他。
少年也坐起来睁大眼睛看他,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顾乔看到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天真里透着好奇,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顾乔轻轻地下床,“我走了。”
“你怎么走?”
“你睡吧,我自己有办法。”
少年担心地看了看外面,“外头的人还没走。”
“没事,” 顾乔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头发很柔软,就像他的人一样柔软服帖,“你睡吧。我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哦。” 还是担心地看着他。
“我在这里遇到一个故人,他会帮我的。”
“谁啊?”
“是法章大师。”
“哦,我见过他。”
顾乔不再多言,只让他躺下,看着他闭上眼睛之后,才轻轻从矮榻下的暗道出去了。
这条暗道一天之内走了三回,这下是真的闭着眼睛都能出去了。
此时已入夜,后院的讲经坛早已散了,院子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是巡夜的人。
顾乔隐约听到有人在殿门口说话,估计是守门的人在换班。
这个曾经的避难所,现在在杜公的 “治理” 下也有点匪帮山寨的意思了,那些曾经的良民也被 “训练” 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饥荒和逃荒是个恶性循环,越是饥荒越是逃荒,越是逃荒越是饥荒。
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人,让他们回去种田,朝廷发粮救济度过这段时间,加上减免税负休养生息,等到第二年秋收以后就能恢复正常了。
如今这样的情况,良民变成了山匪,良田荒着没人种,到底是越来越糟的。
顾乔仰面躺在佛像前的地上,头枕着双手,正好透过房顶的破洞看到夜幕上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
他知道官场的各种世故,也知道像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