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的夜格外漫长,黎穗之睡得不太安稳,几乎是每隔一个钟头便要醒来一次,而后枕在黎曜因的臂弯里,又沉沉地再度合上眼睛。
如此周而复始,总算挨到了天亮。
早上六点钟,天光熹微,黎穗之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身旁了。
她回身拉开窗帘的布幔,外头雨打芭蕉,暴风残雨过后的一片狼藉,正在有下人弯腰收拾着,但淅淅沥沥的雨仍旧没停。
黎穗之换好衣服出去,正碰上长野健次。
他笑着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昨晚睡得还好吗?
黎穗之强打起Jing神:还好。
早餐厨房备好了,你看看还要加些什么?
长野健次带着她来到厨房。
黎穗之四下看看,一应的西式餐点,咖啡,面包,黄油,培根,炒鸡蛋,还有一些日式小点心。
她回头问:有白米吗?
应该有。长野健次闻言翻了翻,从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盛出两碗,做粥吗?
嗯。黎穗之点点头,熬一点。
可我记得你早上喜欢喝咖啡。
她不置可否:哥哥喜欢喝粥。
长野健次走回来,把瓷碗递给黎穗之,顺势从后头抱住她,下巴就轻轻搁在她颈窝,柔声说:你对黎长官真好。
黎穗之刚要说什么,又听到他语气温懒地接着说:以后嫁给我,也给我做早饭吧。
黎穗之笑笑:好啊。
沉默了一会儿。
穗之。他扳过她的肩膀,与她对视,我总觉得我们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
黎穗之心下一沉,有些紧张,但目光却依旧平静,她反问:哪里奇怪?
长野健次努力地描摹:似乎是,太过客气。
黎穗之笑出声:这也叫奇怪?
他点点头:每次不管我为你说些做些什么,你总要说谢谢,可你对着黎长官,便不是这样。
黎穗之想了想,拉起他的手:他是我哥哥嘛,我们都在一起生活多久啦。
长野健次木然地看着她,又似乎觉得她说得也有些道理,可他们满打满算都已经在一起了五个月,关系似乎是该更进一步了。
于是他弯下腰,轻啄了啄她的唇,带着些小心翼翼说:穗之,我想娶你。
黎穗之心思浮动,指尖触碰到他的腰际,被他呼吸微乱地握在手里,一双手燥热异常。
黎穗之醒着神,匆匆推开他即将要压过来的身躯,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健次我还没有准备好。
长野健次一晃神,被她的声音找回了理智,他微微松开她,轻咳了两声:抱歉穗之,是我心急了。
黎穗之侧过脸,面颊红晕未退,她轻声说:没关系。
长野健次的灼热呼吸还未远离,在清晨还未散开的薄雾里,他们又吻了好一会儿,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姚湘晚下楼梯时,脚步有些虚浮,她牢牢地抓着扶手的栏杆,走得格外小心。
黎曜因从身后经过,与她擦肩时,他敏捷地捕捉到了她耳后与脖颈相连处的几处红色暗痕。
他装作若无其事,问道:湘晚,昨晚没休息好么?
姚湘晚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立即用手拉了拉衣领:没有,许是昨晚风雨太大,吵到了。
他知道她一定没说实话,却也没有进一步追问,只是虚扶了她一把:小心一些,脚下滑。
曜因。姚湘晚的嗓子有些哑,突兀地叫住他。
黎曜因回身望去:怎么了?
小心长野健一。她隔了好半天,才低低地挤出这么一句。
黎曜因脸色一沉,揣度着她的神情,试探问:什么?
啊!
一声尖利的叫喊,同时惊动了屋内的几个人,率先出来的是谭正诚,他正在侧门口抽烟,闻声快步走到庭院。
发生什么事了?
发出叫喊的那个小厮哆哆嗦嗦地指给他,而后就惊恐地不敢再看一眼。
谭正诚走上前两步,只看了一眼,胃里便翻江倒海,他强忍住恶心,回身问那名小厮: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始终低着头,说话颠三倒四:我我也不知道,刚刚来打扫,突然发现的。
问话的功夫,众人都来到庭院,待看到眼前一番景象,面色顿时陡然一变。
一只浑身发黑墨色的猫,死在了小庭院的正中央。
浑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伤口,唯独那双在深夜如夜明珠般璀亮的眼睛,被挖了下来。
远远望去,是一片虚无的空洞。
谭正诚让小厮快速清理了猫的尸体,又擦掉了身下的血迹,这才转身去了餐厅。
经过了方才一番的心悸,几人都没什么胃口,面前摆着的餐食一点没动。
黎穗之时不时拿起咖啡杯,但只是在唇边碰了碰,喝了一小口就又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