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荨进了自己的营帐,对候在里头的朱沉笑道:哎呀,好说歹说,终于把顾长思说动了一些,我瞧着,多半会跟我们走。
朱沉抬头看她一眼,情绪没什么波动地说:他要跟我们去那也是因着将军,跟我没什么关系,那年我决定要跟着将军,我俩就吵翻了。
沈荨啧啧有声,吵翻了还不许和好?多大点子事!
这日下午沈荨带了朱沉,骑马上了扶鸾山的半山腰,看了一会儿谢瑾在校场内的练兵情形,又把准备带领骑兵上山Cao练的路线过了一遍,仔细查看了山势,回到营地时,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姜铭禀告说谢将军请她去中军大帐。
沈荨净了手,咕嘟嘟灌了一整盏茶,一面走一面叹道:又要费口舌了。
她进了大帐,果然除了谢瑾,还有一男一女两名副尉等在帐内。
谢瑾的案前放着食盒,一碗粥舀出来放在一边晾着。
沈荨看了看那两人,女孩子叫李蓁,很年轻,浓眉大眼,看去不过十七八岁,沈荨心头一酸,想起了跟随自己多年,至今还被沈渊扣押着的孙金凤。
两名副尉见过沈将军,都主动表示对主帅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沈荨松了一口气,女孩告辞出去了,那名男副尉却嗫嗫嚅嚅地表示有话要说。
沈荨咳了一声,谢瑾瞄她一眼,默默往案前的茶盏内续上水。
小伙子叫方平,不时拿眼偷觑沈荨,羞羞答答地不说话。
沈荨大马金刀地坐着,等了半天见他仍是不吭声,尽量温和地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方平道:我不,末将末将
谢瑾看他一眼,脸色冷了几分,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
方平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沈荨面前,语气激动地说:末将末将能追随沈将军,实在是三生有幸,末将末将日后自当肝脑涂地,绝不负沈将军恩义!
他一张稚气的脸涨得通红,望着沈荨的眼睛里散发着几丝狂热的光芒。
沈荨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起身去扶他,笑道:好,好,我知道了,你起来再说。
小伙子被她一扶,手都在微微发抖,话倒是说利索了,末将要说的就是这话,沈将军今后但有吩咐,即便是刀山火海,末将也在所不辞!
他说完,又朝一边脸若玄冰的谢将军行了一礼,红着耳根子出去了。
帐内一阵静默。
半晌,谢瑾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很好啊,恭喜沈将军得此忠将。
沈荨心情舒畅,一时忘了肩上的伤,伸了个懒腰,哎呦一声,才看向面色不善的谢瑾,笑道:怎么,你有意见?
谢瑾哼了一声,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不知你几时对他施了什么恩义你们以前认识?
没有的事,我上哪儿去认识他?沈荨将椅子拖到他案前,坐到他旁边笑睨着他,粥凉了没?我肚子饿了。
谢瑾揭开食盒,取出几碟小菜,将那碗已晾好的粥推到她面前,给自己盛了一碗热些的,道:快吃吧,吃完了好走,瞧这天气,说不得晚些还下雨。
晚秋暮色上得早,天边尚还有几缕晚霞,帐内已完全昏暗下来。
谢瑾拿了案上的火折,将灯罩内的蜡烛点燃,黄灿灿的火光跃动着,一帐秋寒都驱散了不少。
沈荨一手掌着粥碗,一手握着羹匙,一双眼睛在案前瞟了瞟,谢瑾左手边叠着几封文书,上面一封的左上角处,以颜体写了加急两个字样,沈荨认得这字迹,知道信是北境军驻扎在望龙关下大营内的军师崔宴寄来的。
崔宴算是北境军中的元老了,早年西北未分家时也是一员猛将,还曾领兵驻守过西境寄云关,后来西境北境划开,他随着谢戟去了北境,此后未再上过战场,只在谢戟帐下安心做一名军师,在北境军中威望很高。
谢瑾顺着她的目光一瞧,将崔宴那封军报取过来往她面前晃了晃,想看么?
沈荨将眼光撇开,不想看。
真的么?你不好奇?
好奇又怎样,你会给我看吗?沈荨哈哈一笑,我品级虽未降,但毕竟现在在谢将军麾下,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僭越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嗯,还挺明白事理,谢瑾点着头道,将那军报放入案下抽格内锁上,其实若是你说想看,我不会不给你看的,你既然不想看,那就算了。
沈荨脸上笑容顿收,狠狠瞪了他一眼,埋头吃饭。
谢瑾瞅着她笑,夹了一块Jing瘦的红烧rou到她碗里,骑龙坳都给你了,沈将军还有什么不满的?
满意得很,沈荨气呼呼地扒拉着碗里的食物,你有必要在我面前上锁么?谁稀罕看!
俗话说家贼难防,我还是小心些为好,谢瑾调侃,见她脸上变了颜色,笑道,怎么?生气了?
沈荨将碗一推,忽地一下站起身来,不吃了,省得被人像看贼一样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