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收到offer的时刻是个飘着小雪的冬日清晨。她坐在教室里昏昏欲睡,苦恼于与江彦舟深陷僵局的关系。
她已经无心追究季凛到底做了何事,只需目睹两个男人一周多仍然青紫未消的脸庞,便可知当日打架的盛况。
那日过后,季昭和江彦舟之间被诡异的平静包围。两人似是无事发生般,照例一起上学、吃饭、回家。
只不过,与江彦舟与日递减的话语一起变少的,还有季昭曾经高涨的底气。
她躲在课桌里分别向江彦舟和季凛分享自己被USC录取的消息,毫无意外,只有季凛那个家伙会在上课期间看到并回复她。
季凛和她聊了几句,清楚感觉到这封录取信并未带给她太多喜悦。他犹豫了一个多星期,终于下定决心,给江彦舟发了条消息:我想和你谈谈。
中午放学时,江彦舟得知了季昭被录取的消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表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路过拐角处,他吻了吻季昭的额头,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对她说:恭喜你。
季昭笑笑,抱紧他的腰不撒手。
直到下午放学,江彦舟才应了季凛的邀约。他对季昭说要去店里帮忙,让她先回去,待季昭走后,他转身去了天台。
年久失修的铁门嘎吱作响,江彦舟推开天台大门,一步一步向着围栏方向走去,最终停在距离那人两米远的地方。
他看见季凛在细碎的雪花中转过身,只着单薄的校服外套,背倚十二月的寒风,看向他的眼神第一次褪去浓重的攻击性,有那么一瞬间,江彦舟甚至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一丝同病相怜的辛酸之感。
有什么东西不同了,起初江彦舟说不出来,但疑惑随着季凛的开口很快得到解答。
对不起。
江彦舟蹙起眉头望着他。
对不起。季凛直视着他重复一遍,我为所有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录音、打架、说过的话......以及其他任何让你不高兴的事,对不起......
江彦舟一句你抽什么疯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季凛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震撼住。
你能不能别离开季昭。季凛看着他,似是抽干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如果你实在不能忍受我的存在,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离开她?把她还给我?
季凛直视江彦舟的视线渐渐偏移,落在他背后随风飞扬的细雪上,......我可以躲着你,不让你看见我,可以让季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你身边......
江彦舟内心撼动,许久之后才组织起语言问他:你真的爱她吗?从前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尚在情理之中,可你今天这是在做什么呢?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和另一个人分享?怎么会不介意第三个人的存在呢?
季凛重新看向他,沉默片刻后忽然大笑起来,我不介意?哈哈哈哈,我恨不得杀了你,你说我不介意?
你根本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可以质疑任何事,哪怕觉得我是个卑微的懦夫,但你不能质疑我对她的爱。
我不想失去她,我想让她开心。如果这两件事只能建立在和另一个人分享她的前提下,我可以忍。
江彦舟的眉头舒展开,观察着他逐渐失控的情绪,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忍。
你不用使这种Yin招离间我们,我自己的妹妹,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接受,我自愿。我是不会退出的。你不用在这装好人,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
我爱她,爱到可以容忍她身边出现任何人,一个你算什么,即便再来十个、二十个,多少个我都不在乎。只要她还肯在她身边给我留一个位置,我就心满意足。即便这个位置不是平等的。可我不在乎,你懂吗?我不在乎!
直到和季凛分开许久,江彦舟的耳边仍回荡着那个男人站在冷风中的宣言。
江彦舟问自己,季凛真的不在乎吗?
他不是当事人,没法得知确切的答案,只是和季凛一起立在微雪中的短暂时间,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些事。
一些长久以来他在季昭身上无法看清的谜团,随这个飘着细雪的傍晚昭然可见。
季昭是江彦舟见过最多矛盾的综合体。她理智却冲动,清醒却骄纵,成熟却幼稚。
这些矛盾也许并不奇特,许多人都有这样复杂的一面。但很少有人拥有季昭那样极端的经历。
她的理智、成熟、清醒来自她有一个破碎的家庭,病态的父母,她从很小就要和自己的哥哥一起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早熟是必然之事。
但同时,她又是一朵顶级温室里娇养出来的花。寻常人家孩子过度骄纵、叛逆的苗头,总会在最开始时便被困于柴米油盐的亲人抹杀,并在未来的岁月里经社会反复鞭挞,直至曾经娇气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变成老气横秋的大人模样才会终止。
可季昭不一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