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广逸楼。
品茗半晌,户部侍郎起身拜别。
楚闻宣拿过描金竹纹的搪瓷茶壶欲要给侍郎大人再添上一杯茶水。
茶水尚未倾泻而出,户部侍郎忙上前推却,道:不敢不敢,臣家有严妻,每日都叮嘱微臣不可耽误回家用晚膳的时间,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还望三殿下见谅!
侍郎大人好一番拜礼,楚闻宣也不好再留。
小楼阁的位置极好,从窗外看去,正好将京都街道繁华尽收眼底,只见侍郎大人一路小跑,上了马车便飞驰回家,那急切模样可见是个妻管严。
楚闻宣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小美人含羞带怯的小脸。
爷,隔壁怀香斋的桂花千层糕买来了。小厮推门而入,一手提着两小包以油纸包裹的点心,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怀香斋的糕点出名,这桂花千层糕更是斋中Jing品,每日来买糕的客人无数,可谓供不应求,小厮也是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伍,才买上两包。
小厮还想着他家爷往日里是不好这口的,怎的今日特意叫了人买,忽而砸脑袋一想,明白了,府中多了位貌美如花的小娇娘,想来他家爷这是要买来哄美人的呢。
楚闻宣点点头,饮尽杯中茶水,起身。
在楼道的转角处遇见了一个中年男子。
舅舅安好。楚闻宣向男子行礼问好,此人正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本朝的国舅爷。
国舅爷略略扫了楚闻宣一眼,瞄见后边的小厮提着两包点心,那油纸上印着怀香斋的招牌。
阿宣这是要回府了?
回舅舅,是。
如今天色尚早,阿宣可有空陪舅舅走上一段? 国舅爷把双手往身后一背,朝楼下走去。
楚闻宣垂眸,眼底有两道微光闪了闪。
当然,舅舅请。
两个男人一路走向广逸楼后园,进入夏季,成排的桐树绿叶成荫。
怎么今日有兴致买了怀香斋的点心,从前少见你吃这些东西的。国舅爷瞧了瞧身旁的外甥,又再瞧了一眼不远处小厮手上的点心袋子。
离京都多日,许久没有吃上怀香斋的点心了,忽然就有点想念了,就让人去买了,让舅舅见笑了。楚闻宣笑了笑,端的是一副小辈自嘲,让长辈莫要见怪的谦卑模样。
哼,是吗?国舅爷又瞄了他一眼,鼻孔里冒出一声轻哼,脸色并不算太好。
两个男人虽是并肩走着,但楚闻宣恪守长幼有序、以左为尊之礼,走在国舅爷右侧,落后了小半步。
如此对长辈恭恭敬敬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心挑错的。
国舅爷难免有几分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滋味,这一向好好的孩子,怎么也难逃那些桃色艳闻呢?
在舅舅面前还要隐瞒吗?你说,这糕点是不是买给那个女人的?就是那个你从宁州带回来的!因早早便让人清了场,国舅爷见四下无人,又有小厮随从在身后跟着,于是再也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楚闻宣确有刹那惊愕,只因此次回京都是奉了平北蒙、定朝纲的圣谕,且回京的一路上也都是低调行事,除了近身伺候的人以外,再无人知晓其中真正的缘由。
如今突然被舅舅提起,短暂的惊讶之后,楚闻宣已经在脑中快速地排查可能将消息泄露的人。
阿宣你好糊涂啊!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为了个不清不白,来路不明的女人惹怒陛下?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国舅爷看外甥那沉默不语的样子,更是恼火,只差耳提面命地要外甥将那祸水丢出去了。
舅舅,她并非你说的如此不堪,实则我与她三年前便相识,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我误以为她已不在人世,如今再遇,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怎能弃她于不顾?
什,什么?有孩子了?这下轮到国舅爷不淡定了。
嗯,是个男孩,两岁多了,长得玉雪可爱,他母亲教得好,虽是年纪小,却十分乖巧知礼。说起母子两个,楚闻宣不由自主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还笑!都快三十岁的人,正妻也没娶,就有了个孩子,这是很光彩的事?国舅爷狠狠瞪他一眼。
楚闻宣赶紧敛起笑容,做出低头认错的样子。
有了孩子那你就把孩子接回来就是了?做什么要为了那个女人顶撞你父皇?听说还是个做娼的?你还要娶她做正妻?你疯了?
不是的舅舅,她不是那样的人,不知您听到的是怎样的误传,但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知书达理,举止大方,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虽曾到乐坊谋生,但也只是弹琴卖艺,从未自轻自贱。
楚闻宣一番解释,国舅爷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稍觉宽慰。
他这外甥一向是沉静稳重的,确实不像是会被区区烟花女子蒙蔽心智,况且两人还有了孩子,他不是不知道外甥多年来身边都没个贴心人,快三十了也没个孩子,从前便听姐姐唠叨过许多回,作为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