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听见有谁在哭,却又很压抑,似乎怕惊着谁。
你这丫头哭什么
嬷嬷,你说殿下要真是姑娘可怎么办?
胡说八道什么?快些闭嘴!
以珍在梦里挣扎着醒不过来,梦里很黑,很冷,又很累,她像是一个人迷失在了荒漠之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口干舌燥,头晕耳鸣。
她摔倒在地上,粗糙的沙砾摩擦过皮肤生疼,耳边只有呼啸风声。
肆虐的狂沙快要将她的身体侵蚀掉,她越发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
绝境中,那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轻柔地熨帖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肚皮下宝宝强有力的鼓动告诉她,她还活着。
以珍觉得自己有万般委屈。
你去哪里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呜呜呜她扑进那人的怀里,浓重的血腥味中透着一股清新的甘松香气,明明她自怀孕之后对气味十分敏感,稍微浓郁些都会觉得难受,可此刻,这丝丝缕缕的暗香却让她格外安心。
宝贝再等等好不好?马上就回来了。那人声音听着有些疲惫,却含着未曾言说的懊恼与疼惜。
呜呜呜还要等多久?我等不了了。以珍不依,握着拳头要锤他胸膛,可坚硬的盔甲打起来邦邦响,把她的手硌得很疼,也不见撼动他分毫。
那人用手掌包住她的拳头,仔细搓热,又搁在嘴边呵气给她,怜爱至极。
快了,宝贝再等等,爷知道宝贝肚子里又怀宝宝了是不是?真乖,不会让你和宝宝等太久的,相信爷。他在以珍额头落下一吻,又隔着衣服,在她肚子上亲吻。
盖章了,给你和宝宝都盖了,爷不敢抵赖的了。他浅笑着和她打趣,两指夹住她的耳垂微微用力揉捏,似乎是要叫她把他的话听清楚了,记牢了。
他一露出这种又霸道又温柔的模样以珍就受不住,总被他这样子迷得死死的。
那你要快点啊,肚子大了穿婚服不好看的,人家也会笑话我的
好,爷都记着了,一定要你漂漂亮亮的嫁给爷。
以珍还想和他腻歪一会儿,可旷野中又有许多吵杂声,焦急地唤着她回去,她只好依依不舍地和他作别。
姑娘可算醒了!
花嬷嬷又怕又喜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我怎么了?以珍一说话,才发觉自己嗓子干涩。
姑娘那日和谕少爷说了话之后昏倒了,接着就昏睡了整整两天一夜,大夫说过了今夜姑娘若还是不醒,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谢天谢地,姑娘还是醒了!
花嬷嬷端来热水服侍以珍喝下,又忙叫侍女们上些热粥小菜。
以珍怔怔地看着众人忙出忙入,想起了方才做的那一场梦,梦里那人过于真实的体温叫她有一瞬间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抚摸着小腹,感受到宝宝的心跳,忍不住鼻尖发酸。
他一定是晓得她等太久了,怕她担心难受,怕她累了熬不住了,才入她梦里,安慰她。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他竟是那么怜惜她。
以珍坐在床边哭起来,哭着哭着却又笑了,吓坏了花嬷嬷。
嬷嬷我没事,北蒙的战事如何?她自顾自地擦干眼泪,露出一些轻松的笑容。
花嬷嬷初时还想转移话题,不过瞧以珍憔悴的面容却又不忍,不过是两天的功夫而已,之前好不容易养得圆润些的小脸又尖了。
没有殿下的信,不过今晨谕少爷来过了,瞧姑娘还睡着就没有打扰,谕少爷收到了前线的密报,说如今虽然战事紧张,但边关大防也不是一时三刻便可攻破的,殿下到底还是安全的,叫姑娘放心,他们已经在想法子了,另外还交代了姑娘轻易不要出门,怕是近两日宫里会生变故。
一国之君连日卧病不能早朝已是让人生疑,偏偏还遭逢战事之时,有权理政的二殿下不出面做主,又屡次三番阻拦请求调派军粮的折子,种种迹象,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以珍屏息喝下苦得让人舌尖麻木的安胎药,回荡在嘴里的苦味却叫人越发清醒。
既然边关还能再撑些时日,那当务之急就是要让人赶紧将折子送进宫里去,二皇子可调度宫中戍卫,将皇宫围成个铁桶,那此人就必须要不惧兵戎,有能力可直接冲进宫里去的。
她想起来兰素小姨是远嫁去了益州的,姨父正是任益州抚台,一州抚台手握兵权,掌管地方军队,或许是这件事上的转机。
谕表哥和朝中大臣们都在二皇子之下,不敢私自联络,但她却无甚可怕的,她叶家千金的身份还未曝光,所有人都还以为她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女子,自然不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以珍亲笔写下两封信件,又将幼时所带的那支梅花簪子放入其中一份信封中,她折叠纸张的手有些发抖,心脏更是狂跳不止。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叶以珍你不能怕,你是叶家的女儿,是楚闻宣的妻子,你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