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同舟避雨,什么水漫金山,雄黄酒,雷峰塔,白蛇,青蛇,还有许仙。
他小时候常听,临安的人都能将这故事翻来覆去地说烂了,其实并不算什么有趣的故事,可对于这些神仙来说,他们从来没经历过情情爱爱,所以听着倒是会觉得有几分新鲜。
徐阆盘坐在石堤上,也不怕掉下去,凭着记忆指了个方向,清了清嗓,拿捏着说书人的腔调,悠悠开口,说道:“传说,那座雷峰塔底下镇着一条白蛇,名为白素贞。”
雨声大,人声小,白玄不想隔去雨声,索性也离他近了些,手指按住石堤的边缘处,指腹所触,是一片冰凉的shi意,他不畏寒,人间的骤雨带来的寒气对他来说并不冷,他的指节在那层薄薄的积水上敲了敲,溅起的水声又被落雨声掩盖,又低又轻,带着点温柔的软。
他朝着徐阆指的方向看过去,山峰耸立,重峦叠嶂,顶上果然是有一座塔。
稍稍一探,塔中有僧人,有佛像,唯独没有徐阆口中的“白蛇”,白玄又念及徐阆端着的这副腔调,也明白他是在讲故事了,便没有煞风景地将那句“雷峰塔下没有蛇”说出口。
白蛇略施法术,令骤雨倾盆,好与药店书生许仙同舟避雨,两人渐生情愫,白蛇遂与他结为夫妻,后又因许仙心生猜忌,以雄黄酒逼得白蛇现形,许仙被吓得昏死过去,白蛇便上天庭盗取仙草灵芝,而后又与青蛇同法海斗法,水漫金山寺,最终触犯天条,被镇于塔下。
白玄静静地听着,末了,问道:“为什么凡人总喜欢将凡人的形象塑造得如此不堪?”
徐阆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儿,说道:“倒也不是不堪,这世上总有怕蛇的,若是我发现同床共枕的妻子竟是条巨蟒所化,我也会当场昏过去,不省人事。”
“但你似乎和柳南辞的关系很好。”白玄抵住下颚,偏过头看徐阆,“你不怕他吗?”
徐阆的脑子飞快转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月侍,也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拉拢月侍,还有,难不成他们的关系很好吗?白玄竟然会直呼其名——等等,白玄是因为他的话,所以才提到了柳南辞,徐阆绞尽脑汁地、很艰难地想着,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
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又腥又刺鼻的草木气息裹挟着chaoshi涌入鼻腔,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煞白煞白的,转过头看向白玄,试图挽回什么似的,和他确认:“柳南辞是蛇?”
看见白玄颔首,徐阆两眼一翻,若不是因为月侍此刻不在,他真想像许仙那样昏过去。
徐阆常攀山,所以并不算太怕蛇,但他刚刚分明说的是“巨蟒所化”,而白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喘着气儿想,他确实不怕蛇,问题是,谁见到比手臂都粗的蛇不害怕啊?
怪不得,他有一次取酒碗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月侍的手,月侍没有什么反应,所以徐阆还以为那股窜上天灵盖的冷意是他的错觉,便没有太在意,这么一想,倒不是他的错觉。
“凡人怕蛇,大抵像怕猛兽一般,只要被盯上了,就难以脱身,直至粉身碎骨,血rou剥离。”白玄注意到徐阆的反应,也明白他是全然不知晓此事了,“但故事里的白素贞却动了真情,与许仙结为夫妻,同床共枕多年都安然无恙,就说明她是不可能对许仙下狠手的。”
这话的意思是,柳南辞也是如此,就拿之前那件事来说,在凡间,如果擅闯蛇的领地,碰到了它的鳞甲,最轻也是被那对獠牙咬上一口,徐阆想,但是柳南辞又不会真的咬他。
幸好白玄提前告诉他了,徐阆松了口气,要不然,如果月侍突然现原形,他说不准比许仙的反应更夸张,可能当场扭头就跑,连滚带爬地回昆仑,就差和月侍从此绝交了。
紧接着,徐阆又记起,若是白玄和月侍关系很好,怎么他从来没见过月侍往昆仑跑,而且,若是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那他心里的小算盘岂不是被白玄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他问道:“你和月侍好像挺熟悉的?”
“并非如此。”白玄缓缓吐息着,说道,“真要说起来,我和他唯有体内流淌的血脉相似,我见到他,会唤他一声‘舅舅’,不过我们的职责没有相似之处,平日也鲜少有来往。”
徐阆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眼看见月侍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眼熟了。
所以,神仙将血缘关系看得很淡,这一点与凡人截然相反,徐阆想,这倒是挺新奇的。
既然白玄与月侍有这么层关系,抱着“比起直接问本人,还是向别人打听比较好”的这种念头,他干脆将一直以来都疑惑的问题说了出口:“为什么柳南辞是月侍,而不是月神?”
那时候,日神说,天界没有所谓的月神,只有月侍,她说得含糊,徐阆也没听明白。
“因为月宫选择了我。”白玄说得风轻云淡,“但是,于天界而言,昆仑的责任更重大。”
徐阆头一次真真切切地对昆仑的职责产生了兴趣,他原本以为昆仑只是在满月之时出现的门,连通仙界和凡间,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