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昆仑,在梁昆吾那里赖了一阵子,正准备离开,回他的阆风岑时,昆仑宫的大门猛然打开,冰冷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破军星君面如寒霜,就站在门前。
徐阆见破军来势汹汹,神情不虞,满身的煞气,手里还提着他那柄穷炱枪,衣角处少了一块,切口光滑,明显是被什么利器割裂的,便猜到他那边是出了些状况,于是又坐了回去,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忍不住出言调侃道:“怎么去了一趟人间,星君便成断袖了?”
破军正在气头上,闻言,胸中的怒气更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
徐阆乖乖地闭嘴了,目光却还在破军的衣袖上久久地停留,比他说话还叫人恼火。
梁昆吾原本目不斜视,处于一个事不关己的态度,他多半也不知道什么叫“断袖”,只不过徐阆一直盯着破军的衣袖看,而破军的反应也很激烈,他才慢腾腾地转过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算得上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破军察觉到梁昆吾的视线,握着穷炱枪的手紧了紧,额角处突突直跳,浑身的灵气都翻腾起来,地面顿时裂开了几条深深的口子,向四周蜿蜒,石砖迸裂,噼噼啪啪声不绝于耳。
徐阆没想到梁昆吾也会跟着胡闹,一见到情况不对劲,他便收敛了神色,赶紧打圆场,好言好语地说道:“破军星君,别生气了,是不是戚淞那边出了些意料之外的状况?”
他既然已经递了台阶,破军不可能不下,但这么轻而易举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也未免太憋屈了,于是破军冷冷地笑了一声,看着徐阆的眼神很是不善,大概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徐阆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很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穷炱枪在手中消散,破军大步走上前来,在留出的那个空位坐了下来,银制的甲胄轻轻地磕碰地面,发出一声沉钝的、尾音刺耳的响,随即又沉默下去,融进蓬松的软垫中。
“我和戚淞彻底决裂了。”
他第一句话出来,徐阆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拿稳,连梁昆吾都抬眼看他。
“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和戚淞彻底决裂。”破军星君的眉头紧锁,微微倾身,手指抵在下颚处,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说道,“可惜,我的耐心在他称帝后一天天被消磨,如今已经半点也不剩了。我早知这一天终究会来临,却没料到他比我想象中更愚蠢。”
凡人的欲。望永远也没有尽头,破军以前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依旧这么认为。
井底之蛙只窥得见那一星半点的天际,所求的也不过是那些。然而,拥有的东西更多,贪欲就更强烈,戚淞正是如此。他推翻了朝廷,将皇帝斩落,天下尽在彀中,凡是能够想到的东西他都已经拥有了,他的欲望却如同毒蛇一般蚕食着他的心脏,永无消停之日。
扩大疆土,攻城略地,如此还不够,一年复一年,随着时间流逝,戚淞开始感到不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身体也渐渐衰弱,远不如往日那般,戚家是武将出身,他如今竟觉得自己的兵器沉得令他吃力。巩固皇位又能如何,他死后,皇位还是会交到别人手中,即使是他的子嗣,他也不愿意将他辛苦十几年夺来的皇位轻易拱手相让。
戚淞逐渐地转移了视线,不再去一味追求战争,而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仙术上。
他知道,自己身侧的这位武将便是神仙,是从云端落下来的,名为“破军星君”的神仙。
当年他征战四方,吞噬皇帝的地盘时,有好几次重要的战役,正是四面楚歌的情形,他以为自己渡不过这次劫难,可这位破军星君,却总能游刃有余地将面前所有险阻都斩断。
戚淞没有告诉其他人,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其他人,连结发的妻子也不知晓这件事。
偶尔有臣子觊觎他的权势,于是大力称赞戚淞在那几次战役中的冷静自若,又说他用兵如神,此类种种,落在戚淞的耳中,却并未让他感到半分喜悦,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
愤怒之余,还夹杂着丝丝的恐惧,是他面临未知的力量,却完全无法掌控的恐惧。
戚淞既想从破军这里求得长生,同时又恐惧他的实力,久而久之,竟演变成了一种扭曲的心态。他知道,破军是绝对不会愿意帮他的,因为破军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就已经说过“我并不会倾尽全力协助你”之类的话,而且,他之后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毫无偏私。
徐阆听着,忍不住问道:“所以,戚淞究竟做了什么?”
“他试图将我囚禁在皇宫里。”破军烦躁地敲着桌案,冷笑道,“凡人的招数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他心里大概也是明白的,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害怕我哪天会弃他而去。”
没有亲眼见到破军之前,戚淞对神仙的存在也是半信半疑。
然而,真的看到过,真的经历过,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那近在咫尺的机会?
在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