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星君最后塑造出的究竟是怎样的形象?”徐阆兴致来了,“也给我们看一看嘛。”
反正总归会有这么一天的,破军对徐阆的话并不意外,他身上的银制甲胄逐渐褪去,高大的身形像是缩了水一样的,俊朗冷冽的眉眼像是被春风一吹,自然而然变得柔和起来。
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儿,粉雕玉琢,唇下有颗不甚明显的痣,眉眼深邃,不似中原人,一双眼睛又亮又清,两只眼睛的颜色略有不同,一只偏浅黄,一只偏深褐。
岂料,徐阆和梁昆吾看过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双双陷入了沉默。
破军心里正觉得奇怪,他对这副Jing心设计的躯壳颇有信心,还等着徐阆的胡吹滥夸,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都沉默了,他嘴唇动了动,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徐阆迟疑着说道——
“星君,你是照着镜子捏出来的吗?你难道不觉得,这长相实在有点像柳南辞吗?”
尤其是稍微眯起眼睛的时候,那一点慵懒的,近乎糜烂的神态,最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杜甫《登高》
第287章 搁浅
听到这话,?破军一时间也愣住了。
他召出一面水镜,朝着粼粼的波光望去,镜中倒映出的影子,?纵使面容稍显稚嫩,?却也能从眉眼间依稀瞧出点熟悉的感觉,盛着青山如黛,碧波万顷,眼角处微微上挑,?弧度柔和,?并不显得凌厉,?兼有女子的柔美和男子的英气……如此神态,确实是像那位月侍柳南辞。
破军忍不住皱了皱眉,于是镜中的小孩儿也蹙眉,偏偏显出的是另一种嗔怪的意味。
说实话,?他在雕琢这副躯壳的时候,?是觉得有几分熟悉,但从未往柳南辞那方面想过,?直到徐阆这么一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确实很像,怪不得他一笔便勾勒出了神态。
心里虽然是承认了,?破军嘴上还想再挽回点局面,?便明知故问,?说道:“很像吗?”
徐阆点头如捣蒜,梁昆吾盯着破军这张脸看了半天,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破军顿感烦闷,他花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做出这么一副叫他比较满意的躯壳,?结果又发现与柳南辞的脸撞上了,他改也不是,不改也不是,正是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星君,冒昧问一句,你是觉得柳南辞的长相很符合你的喜好吗?”徐阆小心地试探。
这又是什么叫人误会的说法?
破军跟不上徐阆这种跳脱的思路,他想反驳,心中又突然升起一阵无力,索性也懒得再花费口舌与徐阆争辩了,毕竟,徐阆总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他再如何解释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这副长相像月侍又如何?”破军坐得端正,神情严肃,然而他这副小孩子的模样落在徐阆眼中,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形同虚设,“你是想让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换掉吗?”
“星君若是不想换,也无妨,总归是西域人,等到眉眼长开之后就渐渐不同了。”
徐阆先是宽慰了破军两句,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是想说,柳南辞虽然生得这么一副长相,然而,无论是吐字的急缓,还是平日里的举止,都与他的相貌有所对应。可星君不同,星君原本的长相偏凌厉,如今又换上这么一副面孔,恐怕你自己都察觉到了那股违和感。”
破军说道:“你是没见到他当初端着这么一副懒散的相貌,以桂月金弓威胁我,若我不肯让步,他便拈弓搭箭,一箭射穿星河,叫我与其他星君为填补星河而忙碌好一阵子。”
蛇在冬眠的时候,只是将剧毒的獠牙藏了起来,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了。
话虽如此,破军也明白徐阆是委婉地提醒他,他应该在戚潜渊面前维持怎样的形象。
“如果你是在忧虑戚潜渊那边,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并非顽固不灵之人,该让步的时候便会让步。”那张粉雕玉琢的脸微微地皱起来,嘴唇抿起,冷静地分析道。
徐阆听罢,却笑了,“星君还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见破军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继续说道:“你当初在戚淞身边的时候,应该经常见到君臣之间的交谈,我知晓星君心高气傲,在天庭呆得久了,多半也是对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不屑一顾。然而,天庭有天庭的规矩,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在人间,实力并不能决定一切。”
“一个在西域出生的人,流落到中原,身体孱弱,年纪与戚潜渊相差无几……星君,即使你耗费心机,谨慎地走出了九十九步,若是最后一步有所差池,换来的便是满盘皆输。”徐阆说着,逐渐觉得身体疲倦不堪,沉沉的,将他的灵魂往下拖拽,他不得不强打起Jing神。
“宫中的任何一个人,自幼便学习礼仪,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盼能安稳地过完这一生,那些侍卫如此,婢女如此,皇子也如此。”徐阆放慢语速,说道,“因为西域人的这一层身份,你不通晓那些繁文缛节,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