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武曲星君的田挽烟已经舍弃了田家人的身份,徐阆知晓后,便没有让她插手此事。
他有意借助陆淮燃和沈初瓶接近了覃瑢翀,主动表明了自己道士的身份,登上了那归莲舫,与他游湖作伴,也暗暗观察凌烟湖中的那些水尸,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徐阆费了一番心思,和覃瑢翀混熟了关系,从他口中知晓了当初那场惨案发生后,覃家内部是何种情况。
那实在是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覃家只有少数人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少数人”都已经纷纷辞世,就连覃瑢翀也不知晓这凌烟湖底下竟然有一条通往皇陵的路,他一直认为这湖中的水尸都是邪祟之物,却不知晓它们也曾是无辜死去的百姓。
徐阆用上了青家的画符之术,田家的卜卦之术,步家的遣鬼之术,却如同杯水车薪,难以彻底解决湖中的水尸。前两者效用不大,而后者虽然有所成效,但是受到了媒介本身的限制,只能起到遏制的作用,步家的铜铃本是属于天界的东西,可充其量也不过是仿制品。
这凡间能称为神物的东西,就只有四方开天镜和步家家主所持有的铜铃了。
步家家主所持的铜铃可遣鬼镇邪,是极Yin。
而如今尚在谢慕手中的四方开天镜,则是极阳之物。
Yin阳壹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换,两者相互作用,运化万千。
在九殿下陨落之后,与他同源的四方开天镜也有了裂痕,再加上法则的限制,最多只能发挥三成的效用。徐阆暗自盘算着,要是再加上步家家主的铜铃,对付这湖中的水尸,或许能有七分的胜算,能令它们得到解脱,各自投胎,谢慕也能了却遗恨,放下生前执念了。
可惜,徐阆这之后又回了那座破得不成形状的宅邸中,却并未寻到步家家主的铜铃。
他之后向破军借了星盘,算出了那枚铜铃在何处。结果,卦象显示,那铜铃和步家人的魂魄一起,沉在了水底的罐中,步尘缘借镇鬼之手,在每个罐子上都施加了“镇”,强行破开只会震碎其中魂魄。知晓如何解开那层符箓的人,恐怕就只有已经与世长辞的步尘容了。
从得知步尘容辞世的消息时,徐阆就知道,经此变故,之后的所有计划都会逐渐崩塌。
这世间万物都有所牵连,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实际上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步尘容活着,才能说出解开符箓的方法,才能令那些步家的魂魄得到解脱,才能取得步家家主的铜铃,才能镇压凌烟湖中的水尸,才能从暴动的水尸中拯救霞雁城,才能了却谢慕的遗恨……一环紧跟着一环,环环相扣,倘若有一处出了岔子,就会满盘皆输,无可转圜。
死者无法复生,事已至此,即使他见到聂秋,即使他告诉了聂秋真相,又有何用?这第一步已经出了错,往后再如何努力都没有半点用了,他去步家,也只能为散去的魂魄吊唁。
听到这里,破军星君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指,往前一探,意思是在说直接将聂秋解决了。
毕竟,三壶月开启的唯一条件就是聂秋的死,只有聂秋死了,一切才能重新来过。
“他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两三年,他也要被逼入死路了。”破军常年混迹朝廷之中,对这些权谋也是耳濡目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抬眼望见徐阆的神色,知他于心不忍,于是又冷冷地一笑,指腹在桌案上敲了敲,“徐阆,你不会告诉我,你舍不得吧?”
徐阆怔了怔,被破军这句话说得心绪不宁,他转头望向梁昆吾,想向他征求意见。
梁昆吾只问了一句话:“所以,步家的最后一个人也已经选择投胎转世了吗?”
他这话明显是问的步尘容。徐阆虽然不知道梁昆吾为什么会对步尘容感兴趣,想来他应该也只是顺着他们的话题往下说罢了,便没有在意,点了点头,认可了梁昆吾的说法。
梁昆吾见徐阆点头,思忖片刻,淡淡说道:“那就启用三壶月,重新开始吧。”
徐阆还以为梁昆吾会像以前那样不表态,结果梁昆吾竟然和破军星君站在了同一边,两票对一票,他顿觉处境变得敌众我寡,头脑昏昏沉沉的,竭力组织着用词,说道:“然而,如果现在直接启用三壶月,珺……聂秋他又不清楚我们的计划,倘若他选择继续走以前的这条道路,我们的所有努力不就又前功尽弃了吗?而且还浪费了一次机会,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破军想了想,问道:“所以,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星君也说过,聂秋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很快就会被逼入死路。”徐阆说道,“等到了那时候,他就会明白,他不该成为祭司,也不该成为正道表率。经此变故,他就决不会选择重走老路,无论去哪里都好,他都不会再与朝廷、正道牵扯上。之后,我再加以引导,让他挽救步家,再去霞雁城,使谢慕得到解脱,即使他不知晓这其中的纠葛,那也无妨。”
“两三年太久了,最多一年。”破军敲着桌案的手指一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