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转过身,被人拦住。顾拂月命令道:“让他走!”
“鬼娘子!”
“他要走你们真的拦得住他吗?”
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看向宁长渊的视线透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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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七月初七还有三个月。这些时日,以云梦泽为首的仙道众人几次强攻无梦山,皆被天镜大败而归。天镜笼罩在无梦山顶,好似一个巨大的钟罩,没有任何死角。别说是杀慕白,他们连无梦山的一块石头都碰不到。
玄思用卦象推出开天门的最好位置在临水界,众人强攻无梦山不成,便率先去到临水界埋伏。
傅云遥立在一叶轻舟中,飘荡在水面之上。他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玄思轻飘飘落在他身侧:“长渊这人虽然行事自我,可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相信他。”两相对视,玄思猛地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就不需要他提点。“我只是不开心,他不肯告诉我。”
玄思轻轻笑道:“他这个人行事自我,虽说出发点很好,可是总免不了叫人担心。从前有一回练剑的时候我受了伤,需要昆仑山顶的雪莲子入药,他冒着严寒连夜去摘雪莲子,差点没冻死在山上。”
傅云遥不经意流露出的羡艳,口吻温柔道:“能被他喜欢,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玄思瞥见他的神色道:“云上君是在自夸自己是世上幸运之人。”
傅云遥有些薄面:“我并非这个意思。”
在瞥见玄思脸上神色时,傅云遥才发现对方竟是在与他开玩笑。他从前与玄思说不上相熟,因为宁长渊的缘故总不自觉对他抱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这样聊天还是头一回。
二人又说了一些有关宁长渊的事情,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玄思在说,傅云遥安安静静的听。他听的津津有味,心里将一些事件记下,想着这次要是能活下来,日后有机会一定与宁长渊再做一遍。
再说回宁长渊这边。
自打那回犯了众怒,他灰溜溜躲进了蓬莱。他在蓬莱设下结界,玄思曾经来找过他几次,都被他拒之门外。他整天无所事事的窝在那把太师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打瞌睡,日子过的美滋滋。全然不理会翻天覆地的外面世界。
晃眼三个月就要过去,七月初六那天,他实在闲的无聊。去了天鹭山一趟,他轻而易举地解开了结界偷偷溜进山中。
此时的天鹭山空无一人,他在四下逛过一圈,还踩在浮桥上摇弄,玩得不亦乐乎。清风拂过山岗吹散云雾,浮桥之上的宁长渊这才看见,云渊之上他的名字并未被抹去,正与傅云遥三字交相辉映。
他一阵心悸,又去了傅云遥的书房,书架上摆着许多书本,还有许多纸张。宁长渊一张张翻过,发现全是:今日,晴。
今日,雨。
今日,多云......
尽是些天气。上回听子逍说起这都是傅云遥写给他,他一页页翻过,手指无意间碰到暗格,眼前一排书架缓缓打开。一间暗室映入眼帘,宁长渊摸出照月明珠走进去,发现里头的空间比外面的更大。几乎被密密麻麻的书架占满,宁长渊随手翻出书架上的一页纸:今日,雨。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整个房间全是傅云遥写给他的信。整整二十七万多封。
他垂着眼,看着泛黄纸张上清秀有风骨的字,心底都要被简短文字填满: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情书。
他折了一封放在心窝处揣好,摸了摸从窗外飞进来的小白:“是时候了。”
这三个月慕白一直在监视宁长渊的动向,见他没有异动且马上就要到开天门的时间了,他才收了眼线。这才给了宁长渊从蓬莱溜出来的机会,他设下的结界也并非针对玄思等人,而是为了提防慕白。
宁长渊招手一挥,将蠢呼呼的小白鸟变成了自己的模样。而后遁光迅速消失在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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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要去无间,得先渡过无间河。河上有个摆渡的老人,人称苦渡老人。
看见宁长渊出现在无间河畔时,苦渡老人面色寻常,只是拿起了干的都要开裂的船桨,对他道:“你来了。”
宁长渊上了船:“你知道我会再来?”
苦渡老人好像耳朵不好,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他道:“坐好了,出发了。”
四下一丝光亮也无,一切平静又寻常,可宁长渊却知道靠岸之后,是怎样的残酷光景。船桨慢悠悠地摇着,待摇到河中心的时候,河底突然发出光亮,一片一片,一团一团的光从水中腾起,化作光晕绕在他们四周。
宁长渊知道,这都是无间恶鬼仅存的善念。鬼魂想要渡过无间河,就要摒弃善念与记忆。
上次宁长渊来的时候,这些光只是漂浮在水面之上。而这次,他们却不约而同聚在他周身,向他不断靠近。
苦渡老人道:“它们这是在祝福你。”
宁长渊听了,并未有任何防备,放松了身子任由那些光晕攀附在自己身上。
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