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旁支的三姥爷殁了,好歹也算是姓张的,勉强算是个正一教传人。虽比不得正统龙虎山上修行的天师道人,张家村长老会还是决定大Cao大办。
死的人叫张天华,按辈分沈筠要叫一声三叔公。
沈筠是张大老爷的外孙女,和张家沾亲带戚,是个女娃还不姓张,不能学正统的正一教法术。
不过因为纸扎的好,每逢有德高望重的长辈魂归西天,家族还是会让她扎纸人。
盖因她一手纸人扎得活灵活现,Yin力士的眼睛黑黝黝的透着灵气。
许多人可惜她这好手艺,要是姓张是个男娃,正式学画张家的符箓,估计会有建树。
可惜是个女娃娃。
被可怜的沈筠并不觉得苦,除了这几天扎纸人的工作量有点大。这次的奠仪准备的多,三叔公是睡梦中死亡,老人家说这是喜丧,走得安好。
张家村与世隔绝,还保有旧时陋习,大部分人还是土葬。
今天是最后一天守丧,明天一大早就发丧。
沈筠正补眠,被她娘叫醒去守灵,顺带接待外来的客人。
这次三叔公去世,不止本家来人,连茅山、崂山、全真等等都叫了小辈来祭奠。沈筠一脸接待几天,端茶倒水,累得够呛,希望这些道爷赶紧走人。
为什么叫爷?
因为这些年轻一辈里不少真的是大爷!
他们张家村地处偏远山落,没什么好酒好菜。乌瓦平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实在无趣,偏生这几位爷还使唤她找个游玩的地界让他们耍。
简直,有辱师门!
偏偏她要等的本家大师兄迟迟不见人影,她这小白菜就已经被其他门派的人搓磨坏了。
是夜,沈筠和几个表兄弟轮流在灵堂守灵。
她巡视一圈,确认她扎的纸人和纸马都完好无损后,又开始躲懒。没记错,今天三叔公要起尸不说,还有张家村看守多年的百年僵尸也会出现。
一场恶战。
她需要养Jing蓄锐,准备鏖战。
沈筠有个秘密,张家村的人不知道。
她扎的纸人是活的。
不仅如此,她会画符箓也通术法。这都是小时候一个途径张家村的游方老道教的,这老道也不告诉她名字,不过吹牛逼说自己是张道陵转世,当时沈筠差点翻白眼转身走人。
虽然这老道不是张道陵转世,不过的确有本事,也不介意她是个女娃。一股脑的什么都传授给她,若不是看他身子骨硬朗,沈筠以为这人命不久矣才这样交代后事。
哦,这老道且叫他老陵。最后还是让他沾了张道陵的边,沈筠也没法子。
老陵呆了五年,不告而别。
五年又五年,沈筠如今双十年纪。一手纸扎技艺高超,术法也炉火纯青,符箓更是下笔即成。
但是,这些都是秘密。
对于张家来说,或者对现今依旧刻板的道教老古董们来说,偷师是重罪。
沈筠正蜷缩在隔间的躺椅上假寐,就听见外面一阵热闹。
龙虎山的大师兄来了。
这一声,让她抗着困意睁开眼。
正是更深露重,本是月上中天的时候,鸡眠猪睡。灵堂人却多了起来,只因来的是龙虎山正一教如今的嫡传大师兄,年轻一代的翘楚,张凌恩。
连带那几个游山玩水的小辈也出现了,一个比一个热情的往张凌恩面前凑,叫着大师兄。
需知,只有张家人才应该叫一声大师兄。
透过重重人群,沈筠看见了那个被众星拱月的青年。不是什么长发道袍,手握拂尘,而是现代普通年轻人的装扮,若说比较出格的也就是手里的一柄桃木剑。
这木剑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坐动车都不会被查收。
沈筠正打量着青年,却见那人忽然侧过头与她四目双对。五官更为浓烈,眉眼生的极为细致,剑眉长眼,眼珠极黑。大概修习道术,仙风道骨,遗世而立,与周围格格不入。
原来这就是正统天师的模样和风骨。
这么一对比,之前来的几个的确太没正形了,估计也只是半吊子。
沈筠,张师兄一路舟车劳顿,你还不快给他倒杯水。正是被她心里打上最无用的年轻人在叫唤。
不用了,我只是来祭拜长辈。张凌恩收回视线,往里走。
这么一群人就看他上香,张凌恩仪态极佳,举手投足都带着虔诚与郑重。
他一起身,几个二世祖又围上去东一嘴西一句和他攀谈,他虽未露不耐,但沈筠总觉得他不太高兴,只是为了不坠门面才端着。
几位师兄,时间很晚了,先让大师兄回去休息吧。沈筠的插嘴让几人不爽,但无法反驳。
待其他人散去,张凌恩对着她颔首后也转身离去,并不多言。
一时之间,灵堂又只剩沈筠一人。
宗祠内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