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一向贪睡,是个只要没心事沾枕便可入眠的人。但今夜实在睡不着觉,在地上翻来覆去,翻了大约七八下,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你若睡不着,可出屋去。清风明月,足以散心。
宋贝瑶倏然睁眼,见他在枕上转脸,睁眸看了过来,满脸不悦,知应是自己方才动来动去扰他安眠,忙道:我不出去,我这就睡。说完闭上眼睛。
李修皓看着地上的她,立刻闭目作乖睡状的脸,颇觉无语。
片刻,地上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这下到李修皓睡不着了,看着睡在地上的娇人儿,当年成天喜欢围着自己转的一个五六岁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怎知,今夜竟和自己欢爱成了他的枕边人。
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感慨,也仅此而已,这感觉稍纵即逝。
李修皓便如此闷闷地想了片刻,忽又想起宋立松名字竟生出一时厌恶。
又或许是窗户被关闭了的缘故,李修皓只觉心火又起了一阵烧,扯散了衣襟也是无济于事,闷燥不已,遂翻身下榻,将关闭的窗户全部推开了,呼出了一口气,这才终于觉着稍稍舒爽了些。
他双手撑在窗架上,闭上眼睛,脑里却浮现出宋立松跟那所谓的母亲苟合的场景,犹如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笼罩着他十二岁后的全部梦境。
父亲自杀的举动仿佛一只烧得通红的烙铁,就此深深地打在了他的脑海里。这辈子也无法解脱,将成为一个伴随终身的梦魇。
这个念头令李修皓感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又起了一阵绝望般的燥热。这燥热很快传遍全身,皮肤下仿佛有针在刺。
穿林而来的晚风阵阵送入窗中,带着山中特有的凉气。
这里是个适合消夏的所在,然而他热。内衫被他后背沁出的汗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心口上的那种火烧之感却压不下去,如何压也压不下去。一寸一寸,火灼的痛感仿佛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四肢百骸,无一遗漏。
那一日的场面目目在历,是他这一生所经历最痛心的一刻。
为此,他付出了命运撕裂的代价。
他猛地睁眼,从窗前一只手掌撑着窗槛,纵身轻轻一跃,人就从窗中翻了出去。
他大步来到附近的一从山泉瀑布之下,涉水而过,赤足站在水中,任由泠泠山水从自己的头顶浇落,沿着面、颈和胸膛浸透了全身。
任瀑布冲刷了许久,李修皓抹了把满脸的水,从瀑下出来,一言不发回到房中,脱去shi漉漉粘在身上的内衫,换了衣裳,越过睡在地上的宋贝瑶,躺回床上。
清晨,宋贝瑶醒来揉揉眼睛,见他的身上竟只披着一件薄罗月白直领长袍,正倚在榻上。
他的一只手搭在他支起的膝上,掌心轻握书卷,面颌微微后仰,姿态闲适而潇洒。
她本以为他在读书,但很快很就发现,他双睫微垂,目光凝定,似正陷入某种凝思之中。
这般玉树琼枝的人,他的心里,会是在想什么人呢?
宋贝瑶暗暗地想。见他眼睫微微一动,抬起眼,视线转向了自己。
因为紧张,她的香肩甚至轻轻地打起了寒战,轻声道:我醒了,不不你醒了?
李修皓道:看来你昨夜睡得倒是不错!他声音听起来也是如此的悦耳,语调平和,甚至带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宋贝瑶顿时羞红了脸,垂下头,连耳垂也染上一层只有少女才能有的动人红晕。
看你Jing神不错,你就走回府中吧!他的语气平淡,不疾不徐,却透着最幽深的寒冷和最无情的黑暗。
宋贝瑶惊讶的看着他,走回去!
天空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车马冒雨在路上前行,而宋贝瑶撑着油纸伞在雨中跟在马车旁边走着。
雨越下越大,落在马车车厢的棚顶上,发出窸窸窣窣不绝于耳的敲击之声。
大雨把宋贝瑶全身都打shi了,落下的大雨让人眼睛都睁不开,车上的人却曾不开口让她上马车。只是让马夫给了她斗篷,遮住被雨水打shi显出凹凸有致的身子。
宋贝瑶低着头,脚下发酸,裙边都沾上了泥水,鞋子里浸满了水,让人从脚寒到了身上。
暗沉的天空,淅沥的雨水,进了城,路上都没有行人,一切都是shi漉漉的。只有宋贝瑶跟着马车后面在行走。
到了国公府门口,宋贝瑶看见就在距离她的地方,冒雨站了一拨人马看起来似乎刚到不久。
十几个人当中,一男子虽是一身寻常布衣,但却身形颇为修劲,眉眼间却有一股冷戾之色,肩背格外挺直杂在人中,隐然一种剑藏鞘中之感。
男子看见缓缓驶过来的马车,身手利落翻身下马,李修皓掀开帘子从马车中出来:你怎么来了?
男子放低声音道:只许你进宫寻我,难道我就不能来国公府找你了。
男子随即看到了马车旁边披着黑色的斗篷撑着伞,浑身shi透的宋贝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