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斑驳的红酒渍,从领口顺着胸膛衣服上更是一片鲜红的水迹,低垂的额发遮住眉眼,侧脸看过去,只能看到脸颊瘦到凹陷,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也不知道多久未打理,脚边一地的烟头和翻倒的酒瓶……整个人死气沉沉,气息奄奄。
突然想到刚回国那会儿见到的这个外甥,对方穿着讲究,眼尾上挑,眼里尽是鄙薄不屑,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不值得他纡尊降贵。哪怕是对着他这个长辈,也挑着嘴角笑的邪肆,做事只凭心意,拼着一股狠劲,又凶又疯,狂妄到无所顾忌,无法无天。
如今再看,那支撑他肆无忌惮,少年意气的脊骨像是被人生生抽离,只剩一副破败不堪的躯壳。
盛宴清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毕竟是血亲,想到家姐,再冷硬的心此刻也于心不忍,盛宴清抬步往里走。
静寂的空间里,脚步声响起,一直垂着头的人微微侧脸看了来人一眼,又不在意的转回去,抬手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仰头的瞬间,灯光下,他眼底猩红,红血丝遍布,但眼里是无动于衷毫无波澜的一片死寂。
盛宴清走到顾浔亦面前,弯腰捡起地上一个空酒杯,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居高临下,审视顾浔亦。
“你这个样子……是准备放弃了?”
顾浔亦反应慢半拍的有了点动静,沉默着喝了几口酒,才抬眼对上盛宴清,眸子里异常平静。
“你不也放弃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不仅在骨相上有些许相似,就连脾性也曾有相同,同样的不可一世,不自量力,对于同一个人都生出过势在必得的想法,如今都落得个一败涂地。
盛宴清眉心微拢,“我跟你不同,所求不同。”
听了回答,顾浔亦像是不感兴趣的似的 ,随意的收回视线,神色、反应都平淡到让人惊奇。
以前一遇到戚慕的问题就激动,失控,甚至没有理智的疯魔。如今他似乎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说,他捏着空酒杯,垂眼落于虚空某一处,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盛宴清看了他一会儿,直到看不下去,才移开视线,不经意的落在散落一地的烟蒂上面,很多都没燃完就被粗暴的怼在什么东西上狠狠碾到熄灭。
抬眼又瞥见顾浔亦的手腕处,袖扣被蛮力扯开,袖子似乎撸上去过,又因为质地垂下来而形成不少的皱褶。
看着看着,盛宴清心头猛的一跳。
指尖不自觉抖了几下,他蹲下去,抓起顾浔亦的手腕就把袖子挽上去——
白生生的手臂上遍布被烟头烫过的灼伤痕迹,有新有旧,有的已经发黑,有的烫烂的表皮带血翻rou沾着黑乎乎的烟灰……惨不忍睹。
Cao!
“你他妈疯了吧?”
顾浔亦没理他,只一脸冷淡的把胳膊往回扯。
盛宴清火气蹭蹭往上冒,恨不得弄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想死吗?”
顾浔亦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并不回话,盛宴清又气又没辙,拿出手机叫了医生,甩手把手中的玻璃杯砸了。
咣当一下巨响,玻璃渣碎一地。
碎片尖利,灯光下,亮晶晶的闪着光,顾浔亦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尖利的刀锋,眼底终于有了一点动容。
“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会不会开心一点?”
他的声音太轻,如果不是盛宴清一直注意力在他身上估计都会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听清了,还不如听不清。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么可能想你死!”
盛宴清蹲在他面前,实在不敢再刺激人,声音都缓下来。
但顾浔亦语速极快地回道,“不,你不懂,他恨我,他讨厌我,他生我气,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消气,他不听我说,他什么都不听我的……”
他越说越激动,大脑突然又刺痛起来,所有神经都一起叫喧着,穿刺,撕扯,快要炸裂!
疼!
太疼了!
“你怎么了?哪里疼?”
盛宴清眼看着他状态不对,一直以来死寂平静的情绪突然爆炸似的不稳定,顾浔亦说着说着就双手抱头,弓着背,身体不住往后蜷缩,嘴里意识不清地叫着疼,盛宴清忙上前按住他,“你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根本就按不住,顾浔亦失控时蛮力太大,突然挣脱开,伸手抓住地上的一块玻璃碎片就往胳膊上划——
盛宴清眼睁睁地看着他狠狠划了一刀,似乎是手臂上伤口的疼抵消了一直叫喧的疼,顾浔亦终于平静下来,然后一脸冷漠的看着鲜红的血从伤口里冒出,滴滴答答往下落。
片刻,他扔了玻璃碎片,垂下手臂,血ye顺着胳膊往下流,又一直流到指尖往下滴落,汇成线,地上很快积聚一滩,四处流淌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他无所谓的抬头,眉眼沉寂的看着盛宴清,“你不懂,他也不懂……我很想把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