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溜溜地滚回了房间,我这心里就跟熬着一锅粥似的,直到天亮也没能再合上眼。
黎叔的手术定在上午十点,左右也睡不着,我早早地就爬了起来,抱着一线不切实际的期望出了房门,却发现家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林染笙果然没有等我。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几乎是一路狂奔到了住院部,却在走廊的转角犯了怂,我发现勇气这种东西真的是稍纵即逝的,比如现在我这腿肚子就跟灌了铅一样,半步都挪不开了。
我悄悄地探出头,结果一眼就看到林染笙,他正独自一人坐在病房外发着呆。
我就远远地站在这里,盯着他看了很久。
走廊上人来人往,有人路过时还会好奇地打量着他,而他就这样坐着,垂眼看着地面,安静地好似和这个世界都没有关系一样。
我也不知怎么就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并没有抬眼看我,却突然扭过了头,那张侧脸煞白煞白的。
我叹了口气,弯腰将刚才顺道买来的早点放在了他旁边的座位上。
他猛地站起了身,像是一只被惊吓过度的麻雀,而我就是那支冲他开过火的猎枪。似乎只要我做出任何动静,他便能草木皆兵。
“哥!”我看他起身就要走,赶忙叫住了他,“那个……对,对不住啊。”
我盯着他的背影,吸了口气,想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些,“你也知道,我经常犯浑的……而且男人嘛,就,就……嗐!在学校我也跟同学一起看个毛片……一大帮子人,有时候就会一起……一起撸一下什么的,都是瞎玩儿,没有当真的。哥,你别多想,我……以后……以后我不会再干这种事儿了。”
我絮絮叨叨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个啥,全程都好像无所谓地跟个二皮脸一般,独独最后一句露了怯,“你……别怕我,也别躲着我,好不好?”
他一直背对着我,站得笔直笔直地,久久都没有出声。
我就这样腆着脸站在他身后焦灼地等着,不知不觉出了一手心的汗。
也不知这些鬼话他能相信多少,信了又如何?就能原谅我吗?
过了很久,我总算是听到了他低哑的声音:“一会儿黎叔就进手术室了,你……进去看看他吧。”
黎叔被推进了手术室,进去之前还把家里的账目什么的跟我哥交代了一遍。嘱咐我以后要听话,不要闯祸。一时间气氛被这老爷子彻底拉进了谷底。
我陪着林染笙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着,他一张脸简直黑地吓人,我心里也乱七八糟的极不好受。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俩愣是凝重到谁都没憋出一句话来。我有点发愁地想,今天这老爷子要是出不来了,我索性让我哥直接把我乱棍打死在这儿算了。好过回到家再没日没夜地对着他这张要死不活的脸受折磨。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没等我们起身,先快步走到了我们面前。
拉下口罩,一张熟悉的俊脸直接冲着我们乐了,“嘿哟哟!这还是咱们家的小笙笙和小落落吗?瞅瞅你们兄弟俩这四个大黑眼圈,差点没晃瞎我!”
“丁沐哲?沐哲哥!怎么是你啊?”我有些吃惊地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丁沐哲拍着我的肩哈哈一笑,说道:“是不是这时候突然觉得我倍儿帅啊!”
我简直是点头如捣蒜。
“别废话!情况怎么样?”林染笙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丁沐哲也不客气,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啧!多大点事儿啊,看把你给愁的!对我们医疗工作者有点信心好不好?早跟你说了,没问题的。手术很成功,正在缝合,一会儿就出来了,放心吧。”
“丁大哥,是你做的手术吗?”听完他的话我简直高兴坏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对他是满满的感激和崇拜。
“就他?”冷不丁旁边却传来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嘲讽。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不是你前两天求着我回国的时候了?那会儿你怎么说的来着?——丁沐哲,你方不方便回来一趟啊?呜呜呜,我不能让落落他……”
“你闭嘴!”林染笙瞬间瞪圆了眼睛。
“哈哈哈哈!”丁沐哲痛痛快快地冲着他笑了半天,才转过头对我说:“手术不是我做的,是我爸!我就是在旁边搭了把手,顺便给了那老东西点压力而已。”
“你爸?”我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丁沐哲的家世。
“嗯,我爸以前是心脏外科的主任,现在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所以你也放心,他做这种手术就跟你脱了裤子拉屎一样简单。”
这话一出口,我噗嗤就乐了。虽说比喻的极其不恰当,但确实让人沉闷了一天的心顿时就舒畅了不少。
“谢了啊。”林染笙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下来。
“嘁!无情无义的东西!为了逼我爸做这个手术,我这三个月的假期都得在国内陪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