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愿意弹就弹,不愿意就罢了,宜秋,你也别这么严厉。”总算,刚才的那位叔叔出来帮我说了句打圆场的话。
“我弟弟早年遭遇过一些变故,大家应该也略有耳闻。”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冷冷的话音,伴着熟悉的脚步声,林染笙走到了我的身旁,对着众人说道:“所以这些年他没有什么机会接触这些,还请大家见谅。”
他转过身,扶住我的肩膀,接着说:“而且他的志向是从医,以后也不会涉足音乐领域。作为哥哥,我很支持他的选择。”
“从医好啊,这孩子可真是比我们这一屋子人都踏实多了。”很快地就有人接下了话。
林染笙对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转身看向宋宜秋,他停顿了许久,我没能看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了他一字一句清晰的声音:“不过,我母亲说的很对,我们林家的确不可能生出一个连钢琴都不敢弹的人。”
他转回身在我的肩头轻轻推了一把,声音有些凉:“坐上去。”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可我……我不……”
“坐上去!”他命令道。
我捏紧了拳头瞪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就一屁股坐在了那架黑色三角钢琴的面前。
——忍住林落,一定要忍住。
不能发作,黎叔刚才说了,今天这些人都能帮得上林染笙,不能发作不能不能,今天一定不能。
我看着面前黑白相间井然有序的琴键,心里却乱糟糟的,怒气被我生生地压下去了,现在胸口孤零零地只剩下了一份酸楚。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别人为难我便罢了,他为什么也要这么做?
我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看到林染笙走到了我的身旁,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解释,而是将手放在了琴键上,轻轻敲下了一串音符。
曲调委婉却又有些忧伤。
他偏过头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就这样轻轻地弹着轻轻地对我说:“落落,四年前,你刚回到家的时候,我曾经教你练过很久的琴,可是……”他笑了笑,“你笨得很,练来练去也总是弹不出个样子来。”
那调子突然低沉了几分,在他的指尖下就好似有人在哀伤地恸哭,让我的心都跟着揪紧了一下。
我忽然觉得对这曲子有些熟悉,但好像又和记忆中的有点不同。
“唯独有一首,你练了很多遍,弹得很好。后来,还为它写过词,唱给我听。”
他说完便停了下来,靠近了我,在我的身后俯下了身子,轻轻环住了我。
像是突然间被满树的海棠包裹住了一样,我满心的雀跃又有些吃惊,想转回头看看他,却听他在我耳边轻声笑了笑说:“不要看我,看我的手。”
我眨了眨眼,低下头,看到他已经将手放在了我面前的琴键上。
它们开始舞动,似乎是在不停地重复着同一组动作,那动作奏出了优美轻扬的旋律,跟他刚刚弹得那段哀伤的曲调很有些不同。
他在我耳畔轻声低语,就像是在对我讲诉情话一般,“这首乐曲的基调忧伤而又苍白,冷冰冰的很是无趣,只有这一段,简简单单却分外美好,它重复了很多遍,是贯穿整首乐章的主旋律。那些忧伤的苍白因为有了它而变得生机盎然。”
微凉的面颊轻轻地扫了一下我的耳垂。
“后来,你把它做成胸针送给了我。”他说:“我很喜欢。”
林染笙坐在我的身旁,手指轻舞,翻转出了那段缠绵哀伤的乐章。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放在了琴键上,回忆着他刚刚教给我的动作。
一开始,他弹的很慢,我笨拙地回应着。
他浅浅一笑,冲我眨了下眼睛,“落落,跟上我。”
我渐渐地合上了他的节奏,熟悉的触感掀动着记忆的波澜。
我听到他在轻轻地yin唱:
银白划出了满月
寂黑滋养着玫瑰
——看,那就是我的哥哥,他叫林染笙。
冰冷而炽烈
漫步在胸口的
是
抹不去
化不尽
烧不灭
——林染笙,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终是半分笑
——林染笙,你好好笑一个嘛,求你了。
照我
——林染笙,我手破了,疼。
无顾
——林染笙,太难了我学不会,你再给我弹一遍嘛。
挥霍
——林染笙,你是不是很有钱啊?分我点呗。
漂浪
——林染笙,我又迷路了,你来接我好不好。
言默
——林染笙,你怎么这么好骗呢。
泡影
——林染笙,我喜欢你。
如望
——林染笙,对不起。
算不